魏国出动冀、定、瀛、相、济等五州的兵士二十万,将南下侵犯,魏国的部队分为六师,来确定或进或留,军队从洛阳出发,吩咐吏部尚书任城王元澄留守,任命御史中丞李彪兼度支尚书,同仆射李冲参议处理留守各机构的事。
授命彭城王元勰为中军大将军,元勰推辞说:“亲疏并用是古人的道理,臣是什么人,多次烦陛下宠信授事?过去陈思王要求自效从军,但是魏文帝不允许,愚臣没要求却得到了,怎么命运这样悬殊呢?”
拓跋宏大笑,握着元勰的手说:“魏文帝同陈思王由于才名互相猜忌,我和你是因为道德相互亲爱。”
早先,中尉李彪家世孤寒贫贱,朝廷中没有亲戚可以攀援。李彪出到代都游学,因为清渊人文穆公李冲喜好士人,便倾心归顺他。李冲也看重他的才学,对他非常礼遇,把他引荐给拓跋宏,并且替他在朝廷中广为宣传,树立声誉,从公私两面都引进他。
等到李彪做了中尉,弹劾错失不避贵戚权臣,拓跋宏认为他贤德,把他比做汉代的汲黯。李彪自以为已经为人主接纳及赏识,不需要凭借李冲了,便渐渐疏远了关系,只是在公开场合见李冲时,整理衣袖以示礼节而已,不再有遵从敬服的意思,李冲也逐渐对他不满。
到了拓跋宏南伐的时候,李彪与李冲及任城王元澄共同掌理留守的事务。李彪个性刚烈豪爽,意见和建议有很多跟人不同之处,屡次与李冲争辨,并且发展到翻脸相争,自认身为执法吏官,他人不能纠察弹劾,做事多专横放肆。
李冲愤恨难忍,于是把李彪前后犯的过错罪恶都搜集起来,在尚书省关押了李彪,上表弹劾李彪说:“李彪违令傲慢,趾高气扬,偷懒越礼,公然坐着轿子进入禁省,私取官家的财物,常驾御马,无所畏恐。臣召集尚书以下、令史以上的官员,在尚书省会座,把李彪所犯的罪行面告他,审讯其虚实,李彪都供认不讳,承认罪行。请就李彪所犯罪状免除李彪所任的官职,交付廷尉治罪。”
李冲又上表说:“臣与李彪认识以来,近二十年了,看他才能出众,学问渊博,议论刚毅正直,我一时真以为选准了公正清廉的人才。后来稍稍察觉他严酷急躁,还以为他对国家益比坏处更多。自从陛下大驾南行以后,李彪兼度支尚书,我同他早晚共同处事,才知道他专断放肆,毫无忌惮。看重自己,忽略他人,听他的言论,有如自古以来难得的忠己恕人的贤者,但考察他的行为发现,实在是天下奸侫残暴的贼子。臣与任城王谦恭巴结,委屈自己,好像顺从的弟弟事奉凶暴的哥哥,他所要求的,虽然没有道理,我们也没有不委屈依从的。以上所讲。都有具体的事实证验,如果臣列举的事情都属实,就应该在北荒之地把李彪诛杀,以铲除扰乱政事的奸人。假如臣所引述的没有实证,就应该把臣流放到边远之地,以平息馋人的毁谤之言。”
李冲亲自写这个奏表,家里的人都不知道。拓跋宏看过李冲的奏表后,惆怅感叹地说:“没想到留守的几个人,竟然闹到这种地步。”
接着又说:“李彪可说是骄傲了,然而李冲也太自满了。”
黄门侍郎宋弁向来怨恨李冲,而且与李彪同是相州人,交情很好,便暗中为李彪说好话,虽然有司判处李彪砍头的大罪,拓跋宏还是宽宥了他,只是消除他的名位罢了。宋弁是广平郡列县人,祖宋愔,与从叔宋宣、博陵崔建俱知名,魏世祖时,历职中书博士、员外散骑常侍出使江南,朝廷赐爵为列人,拜广平太守,兴安三年去世。
宋弁的伯父宋世显没有子嗣,养宋弁为后,宋世显死后,宋弁袭其爵位。宋弁才学俊杰,少有美名,曾经来到京师,见尚书李冲交谈移日,李冲大觉惊奇,退而言说:“此人一日千里,是王佐之才。”
宋弁与李彪同乡,两人交情很好。李彪任秘书监,宋弁自中散李彪推荐为著作佐郎后,不久又被任命为尚书殿中郎中。拓跋宏曾在群臣朝会的时候,历访治国之道,宋弁年少官微,自下而对,声音容姿清亮,行止可观,拓跋宏称赞了好长时间,因此宋弁被拓跋宏知遇,赐名宋弁,意取卞和献玉,楚王不知是宝的典故。
后任中书侍郎,兼任员外郎出使萧赜,萧赜的司徒萧子良、秘书丞王融等都称其美仪,认为志气刚烈不及李彪,而体韵和雅,举止闲适则超过了他,后转任散骑常侍。当时散骑位在中书之上,拓跋宏曾与他讨论江南事宜,问他说:“卿此番南行,入其堂奥,他们那边政道如何?兴亡气数能够知晓吗?”
宋弁回答说:“萧氏父子无大功于天下,既已逆取,不能顺利守据。不理德政,徭役繁剧,内无股肱之助,外有怨叛之民。由臣看来,肯定不能遗福到子孙保有南海。如果人们惧怕其威,最后他能保全性命的话就是庆幸的了。”
后来拓跋宏车驾南征,任命宋弁为司徒司马、曜武将军、东道副将,军队中有人盗窃马谺,被他抓起来斩首示众,于是三军震动畏摄,无人再敢犯法。黄门郎崔光举荐宋弁代其官职,拓跋宏不答应,但也欣赏崔光知人,没过多久就任宋弁兼任黄门,不久正除,兼任司徒左长史。
当时朝廷大选内外群臣,并确定海内士族,宋弁充当铨量之任,处理事务十分恰当,但他好说别人隐私缺点,高门大族不与他交好的人,宋弁都出言诋毁,至于那些旧族沦滞的人,只要他们不用忌惮的,又申荐他们。宋弁任本州大中正时,豪门姓族多被降抑,颇被时人怨愤。
宋弁跟随皇驾南征,诏宋弁在豫州都督部众及东荆州领事,皆减戍士让他们经营农事,水陆兼作。兼任散骑常侍后,不久又迁任右卫将军,领黄门,宋弁屡屡请求让职,拓跋宏说:“朕想要你做的,卿不可推辞。哪能专守一官,而不帮助朕处理政务的?况且常侍是黄门中粗冗之职,领军只不过是二卫的假摄,不足以空存推让,以弃朕之大任。”
始初,拓跋宏在北都选官,李冲参与颇多,很是排抑宋弁,宋弁心里怨恨李冲,因而与李彪交结,雅相知重。及李彪冲撞了李冲,李冲对李彪说:“你如狗一般,只配被人驱使。”
等到李冲弹劾李彪,最终没被治成大罪,都是宋弁从中出了力的。李彪被除名为民,宋弁大相嗟叹感慨。拓跋宏在汝南得病时,前后几十天不见侍臣,左右只有彭城王元勰等数人而已。稍稍好转便引见门下以及宗室长幼诸人,进来的人未能尽其悲泣之节,宋弁独独进到御床边,唏嘘流着眼泪说:“为臣没想到陛下圣颜如此憔悴毁坏!”
从此拓跋宏更加器重他,拓跋宏车驾征讨马圈,留下宋弁以本官兼任祠部尚书,摄管七兵事务,临行时,拓跋宏握着宋弁的手说:“国家大事,在于祭祀征战,所以朕让你总摄二曹,卿不能不自勉。”
宋弁勤勉务公,早晚在衙,他所受到的恩泽,同僚中无人可以比得上,名重朝野,仅次于李冲。李冲的性情温和厚重,但在收押李彪时,亲自数说李彪前后的过失,言行怒不可遏,瞋目而视,大喊大叫地掀翻了案桌,摔碎了凳子,吓得御史们一个个以泥涂面,反绑自己的双手,来向李冲请罪。
李冲辱骂仍不绝口,于是发病,吃药打针都没法治好,神智失常言语错乱,时常愤怒地大骂说:“李彪小人!”
有人认为的怒气伤肝,过了十几天就死了,拓跋宏为此哭悼,悲哀不已。李冲勤奋聪敏,精力旺盛,长久处于重要职位,文案堆积满桌,整日看文件,从来没有厌烦过,本职的业务处理的很好,才四十岁头发就白了。
李冲有兄弟六个,分别是四个母亲所生,年少时常常与人争打,到了李冲显贵以后,俸禄与赏赐都和兄弟们分享,因此兄弟相处之间变得敦厚和睦。但他多方援引同族及姻亲,私自授以官爵,李冲一家人一年的俸禄超过万匹布帛,当时的人因此都轻视他。
彭城王元勰却不同,面对时政的困难局面,他上表请求把自己一年的彭城食禄、任官的俸禄和朝廷给予的亲属抚养费做为朝廷的军事用度,拓跋宏说:“舍弃本身的俸禄替国家安危着想,这道理十分深远。为官的职俸就全部接受,亲属的抚养费及彭城食禄就接受三分之一。”
彭城王元勰一生勤奋学习,知识渊博,品行端正,清正廉洁,对国家忠,对父母孝,对百姓仁,对兄长悌,对友人义,可说是北魏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拓跋宏改革的积极支持者,也是各项改革政策的主要决策者和执行者。
众所周知,拓跋宏的那次汉化大改革,推进了北方社会的进步和民族的一次大融合,这其中受到了本族亲贵的很大阻挠,但是还是有极少数皇族中人的支持。最有代表性的就有任城王元澄和彭城王元勰,他们一个是改革初期的大功臣,一个是后期倚重的股肱之臣。
元勰对改革十分热衷,尤记得他的一首十步吟诗:“问松林,松林几经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
拓跋宏听后大笑说:“六弟这是在责备我,这几年疏于朝政了。”
那一年,元勰二十四岁,风华正茂,也对改革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拓跋宏也渐渐开始看重他的这个六弟。在这之后的日子里,元勰逐渐在政治上显露出超群的才华,在南伐战场上也是屡建奇功,拓跋宏对他也是越发倚重。
北魏虽然统一黄河流域已经五十多年,但以平城为中心的代郡地区与以洛阳为中心的中原地区,在文化上还存在着极大的差异,鲜卑中心平城与汉化中心洛阳相差悬殊,要想改变这种自身文化落后的状况,最佳措施就是迁都洛阳。
而支持拓跋宏迁都改革的进取派就是任城王元澄、彭城王元勰和汉族官僚李冲。于是拓跋宏借以南征萧齐政权为名,出兵四十万亲征。除留部分兵马、官员、各部老弱女幼留守在家,其余所有官僚、军队、部民全部随军南下。拓跋宏英姿勃发,御马戎服前行,其余大众随行于后,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