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放矢，你想问出什么

和我一起赴美学习刑事侦查的战友，和我说了一个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例：

一堂普通的训练课，教官发给每人一份卷宗，上面是今天的任务量，在教官的监督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后便进入自由时间。战友看了看，便按照卷宗上的要求，逐项进行。卷宗的原文如下：

一、开始任务之前，请通读全部卷宗。

二、请将你的名字写在卷宗的右上角。

三、请将上面第二个要求中的“名字”二字用黑色圆珠笔圈起来。

四、负重长跑，25分钟内跑完5公里。

五、做单双杠一、二练习各200个。

六、100米匍匐射击，成绩90分以上。

七、400米障碍不超过1分45秒。

八、投掷手榴弹数百次，每次须超过50米。

九、当你完成以上要求后，大声地说“我好蠢！”。

十、既然你已按照第一条的要求做了，又认真读完了全篇的内容，你只需要按照第二条的要求完成第二道题目，就算答完了本张卷宗。

十一、完成后请不要出声，看到别人的举动也不要笑，进入到你的自由时间。

我的战友身体素质很强，在三十名队员中以最快的速度，很是胸有成竹、一气呵成、从头到尾、滴水不漏地完成了，但到了最后，才发觉做了很多无用功。

听完战友的事例后，我没有嘲笑他，因为我没有资格笑他。等会儿告诉你发生在我身上的糗事。

在侦讯工作中，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很多人只是一味地努力去做，却搞不清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不能从整体、宏观上把握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找到其中的规律，结果往往都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白白浪费了脑力和体力。

再来说说我在美学习刑事侦查期间发生的一件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事。

这天，教官对我们说：

今天，你们的任务是审讯一个犯罪团伙，两个小时之内，把你们的审讯报告给我。

终于有一展自己身手的机会了，我们这些菜鸟当然非常兴奋，以十二分的热情投入到审讯工作中。

两个小时后，我们齐齐地排成一排，站在教官的面前，从大家的表情可以看出，完成了任务，人人都志得意满。

让我们意外的是，教官一脸严肃地站在我们面前，在助教员送来报告的时候，他看都没有看，严肃地喊了一句：这是一堆废纸。

紧接着，他告诉我们：

你们知道我要求你们做什么吗？审讯？审什么？我需要什么？你们又问出了什么？一次没有目标的审讯就是在浪费时间。

我们花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问出来的都是一堆毫无价值的资料，这对我们这群菜鸟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但也是深刻的教训。

这让我想到了一个笑话：

有一家理发厅新年开业之际，为了回报顾客的支持，决定在新年的第一天对每一位顾客实行VIP式的服务。

一个顾客走进了这家理发厅，理发厅的几个小伙子非常热情地把他迎进休息室。其中一位小伙子忙着给他沏茶，嘘寒问暖，另一位小伙子手脚麻利地给他洗头发，还有一位则忙着为他在电脑上设计发型。一番忙碌过后，他们把顾客送走了。

但是刚走出不远，这位顾客又回来了。

猜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位顾客还没有理发。

理发厅的三个小伙子忙忙碌碌，非常卖力，井井有条地做其他事，可是却偏偏忘了最主要的目的——理发。

因为没有目标，不知道方向在哪里，即便忙忙碌碌，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与约谈者约谈前，需要花费点时间来思考，说出此次约谈想达到的目标是什么。只有目标明确才能增加成功的可能性。

教官对我们说：

有目标的行动是一切成功的导航仪，不论在任何一个领域里，没有目标就去行动的人，是不会获得成功的。就好比一只快如闪电的猎豹，没有目标地去到处追捕猎物，即便想捕捉一只弱小的猎物，也不可能实现。

“做得好”就是有目标的行动，“做”是行动，“好”是结果，因为有目标地去行动，才有了后来的好结果。

接下来的问讯是为了套取嫌疑犯的认罪书，也就是让嫌疑犯交代自己的罪行，这一点是整个套话过程中最困难的。在问讯之前，你必须先检视适用的法令、法规，在法令、法规允许的条件下行动，超出了法律的范围，你会陷入被动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在检视适用的法令、法规时，还要牢记嫌疑犯犯罪过程中的必要条件，如果嫌疑犯没有承认其足以犯罪的明确记录，就会减轻这份问讯的法律效力。不管是在法庭，还是在监察局，都缺少足够的说服力。

特别是一些狡猾的嫌疑犯，不会轻易就招认自己的罪行，即便在问讯过程中，嫌疑犯滔滔不绝，也不要因此以为他的认罪态度好。仔细研究，你会发现，他滔滔不绝地承认的只是一些与案情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但优秀的调查员能够将这些零碎的小细节拼凑起来，构成完整的犯罪自白书。

当然，如果你的问讯是为了套取有价值的线索，你必须先思考是单刀直入地套取线索还是采取诱惑哄骗约谈对象而套出消息。方法的使用同样很重要。

教官曾经对我们说：对付狡猾的人，你要比他更加狡猾才能战胜他。允许倾其一切手段来对付嫌疑犯，前提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再者，如果你是为了培养长期的消息来源，对约谈者建立长期的信息管道，那最重要的是与约谈者之间建立感情，用感情来维系这种信息来源。约谈过程要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像聊天一样，循序渐进地套取对方的话，这才有助于维持长期的关系。夫妻之间会有闹矛盾的时候，但真正的朋友却不会，这是因为朋友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

若要与约谈者培养持久的关系，从他的嘴里套取有价值的信息，就需要保持好这种尺度。

FBI调查员一定不可盲目从事，在行动前要先思考，先收集相关的资料，从宏观上把握整个工作，把方向搞清楚了，想明白从事这件案子的目的是什么，最终成型的又是什么，然后再寻求一些科学的办法，如此，也许更容易事半功倍。目的不明朗，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无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