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塞的生平与作品(2)
- 孤独者之歌(黑塞作品13)
- (德)赫尔曼·黑塞
- 3204字
- 2017-06-13 16:09:23
《彷徨少年时》《流浪者之歌》《荒原狼》皆是主观色彩十分浓厚的作品,故事的主题完全萦绕着主角的个人问题。相反地,在《东方之旅》与《玻璃珠游戏》里,个人则从属于整体,而故事的主题亦着重于描述个人与“联盟”及“卡里塔里问学领域”(Castalia)之类的人类组织之间的关系。
黑塞生活的每一个时期,从孩提时代的魔术经过成熟时期的危机,一直到老年时期的安详,皆包含在此处所收集的自传作品里。但是由于黑塞主要所关切的乃是形态、意义与关系,而非自传的细节,因此有关人名、日期、与环境背景的外在架构,皆缺而不载。而毫无疑问地,阅读这些自传性散文的读者,其主要关切所在亦必在于作者本身意识的发展。但是,如果我们能够概括性地提供一些黑塞所省略的或语焉不详的基本资料的话,那么它将多少有助于读者对黑塞的了解。
黑塞大部分的成长期——约在17岁以前——皆是在奥腾堡(Wurttemberg)的卡尔夫镇度过的,他于1877年7月2日诞生于该镇,时值人马宫(射手座)高照之夜(这一点他经常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们)。虽然这个家庭从1881年至1886年之间,系住在巴塞尔(Basel,瑞士西北之一城市),但是黑塞真正视为其故乡,且在他故事与小说里一再予以描述的乃是卡尔夫镇——位于黑森林边缘一个风景如画的城镇。卡尔夫镇同时也是黑塞经验里一个更普遍面的象征。他经常提到,在精神上,他对德国文学与文化最感到亲切的时期当推1750至1850年之间,此一时期的德国文学与文化对他的影响,几乎在他作品里的每一个地方皆已呈现出来。黑塞对此一文化的最直接门路,乃是由他自身区域里的思想家与作家所提供的——斯华比亚[1]的虔诚派教徒,诗人霍德林(H.lderlin)与穆生克(M.rike),哲学家谢林与罗格尔——这些人皆生长在邻近的城镇里,进同样的学校、在同一所大学里接受高一层的教育。然而,黑塞对德国古典文化的终生忠诚,却绝不是地方性或局部性的,因为,黑塞对卡尔夫的印象,自孩提开始,即由一个不平凡的家庭,加以精炼与扩充。
黑塞的父亲,约翰涅斯·黑塞(Johannes Hesse)是一个来自爱沙尼亚的波罗地海裔德国人,他一直到死为止,一直操着纯正的高级德语——这无疑对黑塞本身的文学风格有着极深的影响。约翰涅斯·黑塞在印度的玛拉巴海岸(Malabar)当了4年的传教士之后,因健康关系不得不回到欧洲。回到欧洲之后,他任职于“巴塞尔传教协会”,当“卡尔夫传教出版社”主任根德特博士(Dr.HermannGundert)的助理。在卡尔夫,他认识了根德特孀居的女儿玛丽·因斯伯格(Marie Isenberg),不久,他们便结为夫妻。玛丽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卡尔与希欧(Theo)来到他们的新家庭;兹后,这对夫妇生下了4个孩子:亚特勒(Adele)、赫曼(Hermann)、漠斯(Hans)与“玛璐拉”(Marulla)。因此算起来,这个南德国的家庭总共有6个孩子,而这个家庭的掌门人则是一个古怪的老祖父,他除了会讲好几种流畅的欧洲语之外,且为印度文化与语言的权威。而黑塞的外祖父根德特博士则曾在玛拉巴海岸待了20年之久,他是19世纪最杰出的传教士之一,且是一位知名的学者。在他汗牛充栋的著作中,最重要的巨作当推《马来亚南土语(Malayalam)——英语》辞典,这部巨著是他穷毕生之力所完成的。
由于他伟大人格的感召——这一点在黑塞的几篇自传性文章,尤其是《关于我的外祖父》一文中,很明显地反映出来——以及经常在他家的外国访客的影响,根德特在无形之中已为南德文化加上了一层国际性的界面,而此对他外孙儿的心灵发展影响至深:这使他迷上了东方,爱上了东方的哲学与文学。德国古典文化、东方主义,以及全基督教会精神,培养了黑塞对宗教的广泛兴趣——这些乃是黑塞孩提经验的三种主要因素,而这三种因素乃发展为他日后作品的主题。这个记载丰富的家族史——黑塞家族与根德持家族皆是勤奋不懈的通信者及记日记者——显示出在童年的一段时期里,黑塞乃是家中的小暴君,一个使父母及师长皆感到十分头痛的脾气古怪、情绪不稳的孩子。或许,这些童年的小插曲正显示着黑塞日后在学校功课上的麻烦以及他对权威的终生抗拒。
但此种破坏性的因素并未出现在黑塞的回忆录《一个魔术师的童年》里,相反地,这几年的岁月在他的回忆录里反而被柔和地谱成一个轻柔的魔术与乐园的金色世界。毕竟,黑塞虽然是个任性的孩子,但同时也是资质非凡的学生。因此他顺着一个传教士家庭的后代所应当走的路,踏入学问专精之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于是,在1890年,他乃被送往戈宾根(G.ppingen)的拉丁学校,就学于著名的鲍尔牧师,在《学校生活记趣》一文里,黑塞曾欢愉地追忆着这位师长(黑塞在他几本小说里亦曾追忆到戈宾根的学校生活趣事)。在这段期间,黑塞积极准备国家检定考试,以便进入奥腾堡任何一家著名的神学院,然后,成绩优异的学生便可进入杜宾根大学(Tubingen)。1891年夏,黑塞通过了考试,并获准进入墨尔布隆神学院,该学院的前身为西斯特西安修道院,一百年前,诗人霍德林亦曾在这里学习。
虽然在刚入学时,黑塞对自己身为墨尔布隆学生的新的身份,似乎感到十分着迷,但是不到半年,他便逃学了,最后还是由当地的警官把他强行带回学校的。在1892年3月至5月间,他的健康状况不断恶化,甚至陷入一种无助的沮丧状态,最后他父母不得已只好把他带离墨尔布隆。从《生命历程略述》来看,黑塞的学校问题部分可以他在13岁时决心作为一个作家来解释——此种呼唤,他记述道,是学校规定的课程上所没有的。此后,约有一年半的时间,他从一个学校转到另外一个学校,但是环境的改变却只导致他一连串自杀的企图,以及头痛与头晕的不断加剧而已。1893年秋,黑塞再也无法忍受学校生活,他恳请父母把他带离学校,就这样,以16岁之龄,他正式的教育便告结束。在其后6个月,他一直在家里过着懒散的日子,有时整理家里的花园,有时帮助他父亲的出版业务(根德特在1893年逝世之后,黑塞父亲便继任为出版社的主任),有时则在他祖父的书房里读书。1894年,为了对学术性生涯表示抗拒,黑塞乃跑到贝罗特(Heinric Perrot)的楼钟工厂当学徒。这次的学徒经验为黑塞初期的许多小说提供了宝贵的材料,黑塞初期的小说经常提到德国村镇的技艺匠、学徒与流浪汉,此外,黑塞对足智多谋且手艺灵巧的老板也深怀敬意,甚至在50年之后,贝罗特在黑塞的最后一部小说里,也变成为《玻璃珠游戏》的创始人。
1895年,黑塞的生活形态又再度改变。刚开始时,他在杜宾根的一家书店当学徒,而在其后的8年间——先是在杜宾根,后来又转到巴塞尔——他自己居然当起书商来,在闲暇之时,他则广泛地阅读,为自己提供他在学校所排斥的教育。同时,他又动笔写作:1899年,他的第一本诗集《浪漫之歌》,以及题为《午夜后的一小时》的散文集,先后出版了。紧接着才情焕发的浪漫作品之后,他在1910年又出版了《赫曼·洛雪尔的匿名作品与诗品》(Hermann Lauscher),1902年,他又出版了第二卷诗集。
黑塞后来在他《迁入新居》一文里,对他这几年,墙上挂满着尼采、萧邦等人画像的波西米亚式的生涯,曾有着生动的描述。
虽然黑塞早期的作品曾受到相当的注目——李尔克与出版商费希尔(S.Fischer)对他皆赞扬备至——但是直到1904年,他的小说《乡愁》(Peter Camenzind)出版之后,他才受到广泛的称誉,以及经济上的多少独立。那年,黑塞跟玛莉亚(maria Bernoulli)结婚,玛莉亚比黑塞年长9岁,是个强烈内省型,且颇有音乐天分的女人。之后,黑塞放弃了经销书籍方面的业务,迁往康斯坦士湖(Constance)岸旁的凯恩赫芬(Gaienhofen)村落,决意以写作为生。其后8年间,黑塞夫妇生下了3个孩子,而黑塞本人则似乎自我陶醉于与世无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