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月歌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这首诗是开元十四年诗人离开蜀地，挥别友人时的杰作。

诗中抒写了与峨眉山月的依依惜别之情，实际上的是一篇以月喻人，融情于景地向蜀中友人互道珍重的告别辞。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峨眉，即峨眉山，今四川峨眉县西南。平羌，平羌江，又名青衣江，源出四川芦山县，在峨眉山东。句意为：秋天，峨眉山上升起半轮明月，她的倒影映在平羌江上，江水流动，月影仿佛也在水中游动，追逐着诗人乘坐的轻舟。峨眉山中必定有诗人的挚友隐居其中，有多少次携友举杯同酌时，默默相伴的就是这月亮；又有多少次诗人扶醉而归，沿路同行的还是这明朗的月亮。挚友并是明月，明月已成挚友。在诗人闲云野鹤，寄情山水的生活中，与明月结下了深深的情谊，因此“山月”这亲切的称呼遂呼之欲出了。然而江水无情，诗人的行船已越来越远离那曾留下几多欢声笑语，几多对酒当歌的美好时光。月却有情，扑入这江水之中，追逐着小舟，几欲将诗人挽留。月亮已成了诗人情感的寄托，她的冰清玉洁，正是诗人心境的写照；她的朗照天下，又是诗人抱负所在。这番诀别不正是为了货才于明主，求显达而欲兼济天下吗？月能朗照天下却仍有阴缺之时，而诗人这位中华文坛上的明月，其遗泽深远，可谓旷古少有。诗人泉下有知，能晓千载之后而有人将他比为文坛之明月，想必也将欣然。闻一多先生曾根据李白乘鲸捉月而死的传说，铺陈出一曲凄凉悲壮的挽歌，想来也只有李白是明月唯一真正的知己，也唯有李白才有以身殉月的资格。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清溪，清溪驿，位于四川犍为县，峨眉山附近。三峡，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以绝险天然而闻名；一说，指东山县的黎头、背峨、平羌三峡。渝州，今重庆一带。句意为：夜里从清溪驿乘船向三峡方向出发，被两岸高山挡住了视线，更增我对明月的思念之情，不经意间已到了渝州一带。游子终于离开了友人的视线，带走的是一身尘埃，带不走的是那永远的思念与深深的依恋。一句“思君不见”让人感到无比的无奈，在自然面前人类的绵薄之力怎堪抗争。诗人此时面对的是千仞险峰，谁又能将之奈何？此情此景更显悲怆，无助。不知这是否也预示着诗人前途多艰，一生将有太多的时间都将在缅怀、探索中度过。

李白的诗崇尚自然清新。此诗中，短短四句，连用五个地名，读来却不觉呆板，浑然天成，除了因为诗人对蜀山蜀水已极熟稔于心外，更重要的是他长期努力探索并一以贯之的艺术实践的结果。这与《诗经》中多用植物表情寄意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样的清新自然，一样的大巧如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