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亲难当

通过婉儿连讽刺带挖苦的介绍,郑斌总算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原来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地主羔子是邺城有名的邺北客栈唯一接班人,邺北客栈由郑斌的曾祖父开办于唐末,距郑斌现在所在的后汉乾佑二年(公元949年)已经七十多年历史,本来没有名字,只是后来渐渐出了名,便以所在位置定名,成了邺城同行业中的佼佼者,并且还置办了土地产业,摇身一变成为邺城的爆发户。

郑斌的家族生意不错,但人丁却不兴旺,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到郑斌已经三代单传,而那个来要钱的郑屠也不是郑斌的同族,只不过是因为其祖父与郑斌的曾祖父同姓被认为义子留在酒楼里帮忙,后来郑屠的祖父死了,郑屠的父亲在郑斌祖父帮助下开了间肉铺,郑屠子承父业也干起了杀猪卖肉的勾当。

郑斌(当然是原来那个地主羔子)从小不听话,后来父亲死了,母亲根本管不住他,渐长后又和郑屠勾连到了一起,那就更是胡作非为,长到十七八岁已经成了邺城的一害——邺城九虎的成员,他老哥打架嫖妓无所不干,母亲不肯给他钱,他要么向“叔父”郑屠借,要么干点敲诈勒索的事弄点,后来天雄节度使郭威镇邺很是严厉,郑斌他们才算收敛了许多。

要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不敢在外胡为,郑斌老老实实从母亲手里接过客栈的经营权好好干倒也不错,然而此时的邺北客栈早已没有当年的风光,自从十年前丈夫去世以及三年前契丹辽国入寇中原一阵折腾后,郑斌没有多大能耐的母亲便把客栈管的越来越差,如果不是其兄秦员外在邺城面子大,再加上郑斌在外头名头吓人,恐怕客栈早已被同行挤兑倒闭了。

当真是罪行累累啊。然而这还不算,自从不敢在外胡闹,郑斌便在家里蓄养起一个曾经相好的妓女若霜来,而且还心有不甘想把母亲的贴身侍女婉儿弄到手。郑斌的母亲虽然理财不善,但好歹是大家闺秀出身,哪里允许郑斌把一个妓女藏在家里?一阵大骂后,郑斌虽然依依不舍的把若霜赶出了家门,但母亲还是被气病了,临终前为了能收住儿子的心,便让婉儿过来伺候郑斌,然而郑斌虽是心愿得偿,但还没来得及从婉儿身上揩油,他母亲便一命呜呼了,大丧期间孝子不能有苟且之事,如此以来,婉儿的清白才算保住。

“家里真没钱了?”

郑斌听着婉儿的话,大滴汗珠子顺着脸颊向下滚,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变成一个破落户,郑斌的头真的疼了起来。

“那还有假的,谁知道你找郑屠借了那么多钱,贵大管家说不要说一千贯,就是三百贯拿出来也困难。”

婉儿毫不顾及面子的继续打击郑斌本就已不存在的信心,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郑斌(那个地主羔子)为了吃上腥又对她百般巴结,所以婉儿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郑斌是网络小说爱好者,知道穿越者就算能回到现代也得在另一个时空里呆上几十年。现在接手的是一个行将没落家庭的领导权,郑斌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唉——”

一声长叹从郑斌嘴角滑出,他还真理不出头绪,穿越这种活儿谁还能预习一次呢?现在的状况简直就是白手起家,千头万绪都得从头开始。

“少爷别愁,咱们家没法子,舅老爷倒还不至于看着不管,郑屠在前边闹,舅老爷还能看着老夫人不得安生?这事舅老爷自然有话说,等过了这关,少爷可不能再在外头乱来了。”婉儿确实真心关心郑斌,见郑斌唉声连连,忙上前劝道。

“只能如此了,婉儿只管放心,今后我郑斌若是再那样胡闹,就让老天爷扔个大雷劈了我。”

郑斌信誓旦旦的说道,到目前为止,除了母亲这样真心关心过自己以外,婉儿还是第一个对郑斌如此关心的女人。不过郑斌现在还真希望被雷劈,听说雷劈能让人穿越。

婉儿红着脸低下了头去,很是羞涩的用纤指揉搓起了衣带。

“我放不放心又能如何?只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少爷如果能洗心革面,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咳咳!”

正当郑斌因为婉儿的娇态大为心动的时候,秦员外背着手从门外踱了进来。郑斌连忙站起了身。

“舅,舅父,郑斌不懂事,让您老人家操心了。”郑斌学着电视剧里古人的样子向秦员外打下一躬,他不知道五代时的人如何称呼,想了想还是用了“舅父”这个比较保险的称谓。

“唉……罢了。”

秦员外疲惫的踱到郑斌刚才坐的椅边坐下,拿起郑斌的杯子便啜了一口,那杯子里的茶水如同黑糨糊一般,真不知道这古人的“斗茶”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还被唐朝陆羽给弄成了茶文化。

“郑屠那老畜已经被老夫撵走了,老夫没想到你居然敢向这等人借这么多钱。唉,郑氏家门不幸啊!”

秦员外说的淡然,但郑斌心里却很清楚,郑屠那种人今天根本就是冲着郑家的家产来的,如果秦员外没有个说法,郑屠根本不可能走。刚才秦员外已经力阻郑斌写字据,那么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出血破财免灾了,有这样好的舅舅,真不知道那个地主羔子为什么不好好做人。

“舅父,这事让您操心破费了……舅父放心,这一千贯我一定尽快还上,不让舅父担负。以后如果再胡闹,舅父只管责罚。”

谁说现代语言与古代话有很大差别?郑斌好歹还上过几年大学,这点文绉绉的古代交际话说起来一点也不难。

“还上?你拿什么还?老夫还不至于希图你的店面房产。”秦员外很是苦涩的笑了笑,“这事不必再说了,只要你以后本分做人,不要把郑家的家业破败了,这一千贯虽是多了些,老夫花的也值。”

“是是是,钱的事不能让舅父破费,我以后一定要还。”

秦员外摆摆手制止了郑斌:“不要说这些,此事本也怪不得你,你父亲去的早,我那妹妹又是不晓事的人,把你带成了如今这样原也有我的错。”

说到这里,秦员外似乎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他向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婉儿看了一眼,摆摆手道:“你先出去,老夫有话要跟你们少爷说。”

“是,舅老爷。”

婉儿屈身道了个万福,又偷看郑斌一眼才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郑斌和秦员外两个人。

“请舅父训示。”郑斌唯唯诺诺的说道,现在人家替自己出钱免灾,而且还不让还了,郑斌虽然对这恩德感到委屈,但如果不感谢那就是不懂事了。

“唉,说不上什么训示。”

秦员外很有些犹豫的看着郑斌,好象有点说不出口。

“文斌啊。如今你已经大了,你娘也不在了,老夫呢……嗯,老夫是你唯一的长辈,也当说你几句。嗯,你瑶琴妹妹今年也已二八,本来你们小时侯,我和你爹娘说过那么两句。啊,只是说过那么两句,说是想做个亲上亲。嗯,当时也就是那么一说,到现在还没换八字下定聘。瑶琴呢,你也知道,那是个火性子,说起来你们兄妹倒是相象,可都是火性子恐怕便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原来秦员外这血出的有原因,他见郑斌是个败家子儿,又没了父母管教,以后家道没落是跑不了的,正因为这层原因,他想反悔当年为女儿定下的娃娃亲。然而虽然妹妹妹夫不在了,社会舆论却不允许他这样做,而且郑斌也肯定要闹起来,所以才咬咬牙花上一千贯钱财让郑斌欠他个人情不敢闹,当真是用心良苦。

秦员外是为了女儿的未来考虑,这在现代是无可厚非的,而且作为现代人,郑斌一听见三代以内血亲结婚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虽然秦员外这样做明显有看不起郑斌的意思,但两害相权取其轻,郑斌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舅父说的是,郑斌不敢耽搁瑶琴妹妹。”

“你说的……是真话?”

秦员外不敢相信的看着郑斌,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长篇大论苦苦相劝的准备,哪里想到郑斌这么爽快的便答应了,这事对他来说够窝脖子的。

“是,还请舅父为瑶琴妹妹另择良缘。”

秦员外还是用怪异的目光盯着郑斌,过了许久才确信郑斌说的不是气话,这样才放心的长舒了口气。

“也好,等丧事办完,你好好操持客栈,如有什么难处只管跟老夫说。过些日子老夫替你定门好亲。好了,快去前院吧,亲族好友还在那里等着,你这个孝子怎能躲在后头不出去。”

“是是。”

郑斌在心里长出口气,偷偷抹去额头上因为想到“不伦之情”吓出来的汗,连忙跟在秦员外身后向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