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虹髓

肌肉记忆永远比思维快半拍，当腰间锁扣弹开的金属震颤尚未传至大脑时，策凛掌中已然多出把无法辨识型号的哑光手枪，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子弹完成了上膛的动作。

用军刺将帐篷一面划出半米长的豁口，策凛以标准的战术性后翻动作跃出，匆忙中手上还抓着夜视仪——这是夜间赶路的保障。

双脚踏在地面，冰川反射的弧光极度绚烂，甚至有点刺眼。

策凛半眯眼，没有丝毫犹豫，枪口在短短几秒内围绕着帐篷完成了三次扇形扫掠。

“砰砰砰……”

子弹凿穿万年玄冰，激起的晶簇如破碎棱镜升空，折射出无数个持枪少女的镜像。

当最后一片冰晶簌簌坠地时，策凛保持着战术跪姿缓缓后移，硝烟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随着霜雾的消散，眼前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帐篷周围一切正常，除了子弹穿过冰川留下的痕迹，并没有动植物曾经活动过的迹象。

静默片刻后，策凛站了起来，重新卸下弹匣，塞回腰间。

呼出一口气，直到此时，她才感觉到心脏重新跳动了，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

已经确认了不是帐篷周围的异常，那么……

策凛缓慢抬头朝着天空望去，下一秒瞳孔却骤然紧缩，右手死死捏住帐篷一角，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肺腑都是寒意。

“嘶！”

只见山峰尽头，遥远的天际之上，有一道横跨半个夜空的虹髓，它刺破冰原，像古神被剜出的视神经那样，悬浮在冻雾中。

赤色的光影开阖扇动，缓缓舒张，仿若有呼吸一般。

而周边绚烂的霓虹将夜空照得透亮，极远的云层深处，有个巨大的阴影吞吐着雷电，一股莫名的威压正在光谱深处酝酿。

其底部延伸出无数霓虹脉管扎进冰盖，将整个云层和冰川浸染成流动的荧光海。

万年不化的永久冰盖层，此刻居然能清晰看见里面斑驳的黑色杂质。

策凛呆呆地望着这宏大绚烂的一幕，甚至忘记了呼吸，她的大脑短暂性停止了思考，一切的语言天赋在这种震撼的场景下都已经消失。

“这是……神迹吗？”

策凛失神地看着天际，旋风裹挟着万年冰碴扑面而来，她的呢喃被冻成了冰晶，碎成粉末。

仪表器的嗡鸣报警声刺耳，策凛看着液态晶体在玻璃管中沸腾爆裂，里面淡蓝色的物质接触空气瞬间竟化作星尘消散。

而下一瞬，违反物理定律的一切倏忽间就在眼前发生。

只见寒风中扬起的发丝擦过军刀，断口在虹光下无所遁形！

这一刻，她似有明悟，突然想到了《山海经》的描述：

昆仑之墟，日月同悬于中天，其光明亮，发丝纤毫毕现。

一个荒诞的猜测，此刻正在喉头涌现：

“也许，瑶池虹髓根本不是藻类，而是暗指昆仑墟溢出的虹光！”

策凛轻叹。

“瑶池虹髓……是昆仑墟的呼吸！”

那张流传在网上的照片，很模糊，只能看见在一片澄澈的蓝色中，瑶池虹髓所散发的绚烂光芒。

而这光芒只是一段异常光谱，并没有实体依托，并不能分辨出究竟在天上还是地下。

也许拍摄的人只截取了一小段照片。

只是人们被先前的语言误导了，认为它是生长于地下的藻类，根本没有想到其居然会横贯于天穹之上。

实在太惊人了，这种发现。

策凛心中激动，这充满神话色彩的一幕如果能记录下来，对于她的研究报告将很有帮助。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昆仑山区马上就要封锁。

她从牧民口中得知，随着时间推移，这里将愈发危险，一旦到了临界点，再次进去，死亡率将直线上升。

这也是她独自闯入昆仑山区的原因。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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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国际局势错综复杂，风雨欲来，看不见的硝烟笼罩在整个国家之上。

霸权蛮横的制裁，股市全线飘绿崩盘，战争的阴云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

策凛是北华的一名大二学生，得益于很早前就参与了古生物溯源项目，她比绝大部分人都更早地明白国家面临着什么。

那时策凛刚进入北华，压着分数线考上了古生物溯源专业，开课之后，她才发现，整个专业仅有寥寥5人，教授导师甚至比学生多出数倍。

而这其中，竟只有她和一个已毕业的学姐是女性。

据导师所说，学姐正在撒哈拉以南进行学术研究，已经有两三年没回来了。

再次追问，导师则开始语焉不详地转移话题。

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她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学生证，上面北华的校徽确认无误，校园也是正常的地址，信息网也确认自己确实被这所学校录取了。

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策凛心头压了一层阴霾，却也只能不安地等待着。

很快，担忧化为现实，开课没多久，大约只有短暂的十几天，一群黑色风衣的男人直接敲响了教室大门。

男人们戴着墨镜，脸庞看不清，但从神情举止和走路的姿态来看，这是一群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身上凛然的气势很强。

导师当即停止讲课，示意学生安静。

黑风衣男人带来的是一份又一份红头文件，以强硬的不容拒绝的姿态，要求全部学生签字。

他们甚至不给看清文件内容的时间，压着策凛的手就往签字的地方按。

策凛曾经一度怀疑这是一群暴徒……

她永远记得钢印压在协议上的触感，像有冰锥刺进脊髓。

当然也有反抗的人在，曾经的刺头，现在的大师兄，他是大四学生，曾经入伍两年，退伍后考进了北华。

大师兄掀翻了桌子就要和他们干仗。

最终的结果是被一脚压在地上，屈辱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所有人签完字后，黑风衣男人飘然退去，只留下一群呆愣在原地的学生。

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导师只是面无表情地重新讲起了课，丝毫没有解释。

而当专业课学完，他们立马就被打包送进了军队，从此开始暗无天日的训练。

也是这时，“古生物溯源”这一项目才正式对他们解封。

所谓溯源，是要在神话与现实的断层带掘出人类存续的密码。

当今时代，达尔文进化论遭到多方质疑，挑战，越来越多的人不相信人类是由猩猩进化而来。

他们渴求着真相，渴望找到人类的起源，神话传说再一次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