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修炼这种事,必须付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其中三分靠天赋,七分靠打拼,至于剩下的一百一十分,他也没办法,唯有给我谋个铁饭碗让我端着。
“嫘祖,爷爷也不希望你下界,可你不在众仙面前漏漏脸,你姑姑想给你找个金饭碗都没个借口,咱遂人一族虽然仗着‘上古遗脉’能领点俸禄,可这次是天帝发话,想你那点修为可怎么在竞争这么激烈的仙界活下去?下界虽苦,可也好过你以后风餐露宿,是不是?”
我坐在瑶池边上,双脚伸进池子里,嘴里咬着一根仙草望着远处千里云海,万里红霞默默叹了口气,脑海中自动播放出爷爷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般心痛万分、自责悲拗、看似苦口婆心眼角眉梢却丝毫不掩盖内心的窃喜的样子。
当真是……亲爷爷。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嘴里的仙草吐出好远,看着那根仙草顺着池面上的涟漪飘零几圈后慢慢的下沉,我心中生出莫名的情绪,有失落,有痛心,有哀怨,有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对此番下界的恐惧。
听昆仑山的树灵说,人间最近十分不太平,几日前烈山一族同公孙一脉才在阪泉开战,上将应龙前去接应,硬生生将烈山一族的首领活捉,可谁知公孙一族首领姬轩辕屁股还没坐热,蚩尤又攻打了冀州。这可好,人间彻底乱了!
山河颠倒,凶兽倍出,生灵涂炭。
树灵说,那有些修为的都早早躲起来避难,剩下些没有修为的不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就是处在水深火热,普天之下也只有我那个不着调的姑姑会派我这种半吊子修为‘玄仙’这个时候去人间‘游历’。
想至此,我不由悲从中来,顺手拿出常羲前些时候给我的酒,也懒得管这是琼浆玉露,直接仰起头灌了几口,冰凉的酒滑过我的喉咙进入胃里,香甜的气息从胃里涌出,顿时,我嘴里酒香四溢。
绵延顺滑,酒香醇厚,只可惜,是用来浇愁的。
我修为向来不高,这并非我谦虚,而是事实,说来也惭愧,我生为遂人一族,体内连一滴半点的御火天赋都没有,修了几万年也是个半吊子,别说御火化剑,就连有时练个丹药需要控制火候,以我体内的灵力也很勉强。云锦说,我之所以能混到玄仙这个位置,全因占了‘燧人氏一族’四个字,否则,这仙界的位置哪儿有我的份儿?
我与云锦向来不和,但这番话她说的也是十分在理,若非先祖遂皇当初钻木取火造福苍生,后姑姑又黄土造人,为其做媒,还引瑶池之水以作佳酿散放人间,如今这天庭哪儿会有燧人氏一族的殊荣?像我这样修为不高,又没有任何大作为的仙子,却偏偏顶着个‘玄仙’的头衔在天界混日子,不招人白眼嫉妒才怪。
这也正是爷爷担心的,‘玄仙’的名额原本就十分紧张,就算有幸得到也要经历七七四十九道天劫方可飞升,可如今却被我白白占去一个,可想而知这仇恨拉的多深。
若是平日,爷爷也不需要太过担心,虽说我是个半吊子,可爷爷却是实实在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道天劫飞升的仙尊,有他罩着我,混个日子自然不用愁,以往他到也说要帮我谋差事,可也不见行动,谁想,天命圣君的一番话,让爷爷化嘴动为行动。
天命圣君与爷爷私交甚好,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和爷爷喝喝酒下下棋,那日天命圣君向往常一样来府内喝酒,说,“最近人间飞升人数急剧增多,功勋卓著之人更是不在少数,天界的位置已经不够用,为了空出位置,天帝决定让一匹碌碌无为混吃等死的仙人仙子下界历劫”
这可得了?
爷爷是老仙骨,哪能不知道天帝说这话的意思?表面上说是下届历劫,实则却是接机剔除仙位,要知道没了仙位,仙人只能下界经历轮回之苦,轮回还好,最怕的是日后难以再次飞升。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爷爷自然当是谣传不会要放在心上,可这话偏偏是天命圣君说的,那就假不了。
天帝说要腾出仙位,那些历劫飞升的仙子自然不需要惊慌,瞅准时机下凡做做业绩也就免了这场灾难,可我不同,要修为没修为,要作为没作为,几万年来还浑浑噩噩的过着,正符合天帝口中碌碌无为,混吃等死的仙子。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爷爷也自然明白,纵然他是仙尊,可也敌不过天帝,据当时在场的小仙说,爷爷听了天命圣君的一番话后,急的连酒都喝不下去,放下杯子就去找姑姑女娲,求她给我谋个好差事,最好能在这个需要业绩需要功勋的关键时候立点功劳,保住仙位。
要说我也真是点儿背,那天爷爷去找姑姑时,正逢云锦向姑姑回报最近的工作,爷爷不知我和云锦不和,想着云锦素来消息灵通,而且还是姑姑门下掌管人间的司命,于是借机向她打听适合我的职务。
云锦见爷爷卯足了劲儿向她打听,东一嘴西一嘴就从爷爷口中套出天命圣君的原话,原本这些小道消息也无妨,天界素来寂寞,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
可坏就坏在,天命圣君掌管各路仙人飞升历劫的司命,平日里为人冷酷严苛嘴巴尤为严实,鲜有仙友,可就那鲜有的仙友也别想从这位仙尊口中套出一字半句,一来二去,和天命圣君私交好的也只剩下爷爷一人。
爷爷醉心于炼丹,天命圣君来,他们就喝酒下棋,不来,他也不管,有时就算天命圣君来,他也会直接扔一坛好酒给圣君,自己去炼丹,若是有什么还能入得了爷爷的眼,那就是我。
我当初刚受封为‘玄仙’时,没少招白眼,有一次一个小仙背后嚼舌头,爷爷得知后二话没说就撸起袖子上去揍丫的,事后那小仙告在天帝面前,说爷爷为老不尊以大欺小,爷爷都忍了,可后来那小仙说我就是混吃等死的废物,爷爷当着天帝的面又是一顿胖揍,至此,整个天界对我只有心里羡慕嫉妒恨的份儿,却万般不敢说出来。
如此一想,素来嘴严的天命圣君竟然破天荒的将天帝的计划向爷爷道出,其中缘由自然不用多想。
平日里云锦早已看不惯我,想她前世是烈山一族首领的小女,却因为救人和东海龙太子打了一架导致出游被淹死,后又化身为鸟苦苦填海,最后才得到上天赏识升为仙人,经历了三七二十一道天劫才勉强成为上仙。
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仙也如此,我这个整日什么都不做却因爷爷庇护,和‘燧人氏一脉’五个字封了玄仙,而今还有圣君放水,而她却要小心翼翼的做事才能得到姑姑的赏识,才能保住自己司命这个职位,若是平日,她也自然拿不住我的把柄,可是现在不同,爷爷病急乱投医,她又怎能不落井下石一番?
思索了一会儿才对爷爷说,“最近六界皆不太平,战乱频繁,妖魔倍出,唯有人间还算太平些,仙尊别说,女娲娘娘这里还真有一差事适合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