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名黑衣人刀法娴熟,且刀刀致命,只不过,每一刀都被对手蒲落尘轻松地躲了过去,那锋利的刀刃反而砍在了死去的同伴身上。斗得二十余招,蒲落尘基本摸清了那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便将那黑衣人所使出的招数一一化解。黑衣人见奈何对方不得,虚晃了几招之后,便即施展轻功往别处逃去。那黑衣人还未逃出多远,突然闷哼一声,随即便如同一只被射中的猎物一般,颓然倒地。蒲落尘听到声响后,立即上前查探。此时正值深夜,什么都看不清楚,蒲落尘便将那黑衣人用过的火折子重新点燃,然后拿着火折子细细察看。只见那黑衣人双目一翻,面色发白,表情僵硬,似是已经没了性命。再往下看去,只见那黑衣人的咽喉处不知何时中了一枚金针,那金针所刺之处正是黑衣人的喉结所在,应该是他的致命伤了。蒲落尘看到这里,不禁暗暗钦佩,心道:“此时正是夜深之时,可谓伸手不见五指。而此人躲在暗处,仅以一枚金针便将那正在逃跑的黑衣人一招杀死,所使用的金针不偏不倚,正中对方喉结,可见此人的暗器功夫着实厉害啊!”就在这时,忽听得一人开口说道:“一具尸体值得你看那麽久吗?”蒲落尘不觉一愣,随即拿起火折子,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蓝衣少女,那少女面色白皙,姿容秀美,正是之前所见过的碧秀宫女弟子沈心怡。
“是你?”蒲落尘有些吃惊地说道。
“不错!不是我又会是谁?”沈心怡随即答道。
蒲落尘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沈姑娘,你不会又要来寻仇吧?”沈心怡听罢,反问道:“蒲云阳,你觉得我像是来寻仇的吗?”蒲落尘微微一怔,心下思索道:“这沈心怡因为她姐姐的事情而一直迁怒于我,此次找我若不是为了寻仇,又是为了什么呢?”沈心怡见蒲落尘满面懵懂之色,便上前解释道:“蒲云阳,若是我今日找你真的是为了寻仇,又怎会出手杀死你的敌人呢?”蒲落尘闻听此言,不由朝那黑衣人的尸体多看了两眼,恍然道:“这就是了,黑衣人是死于金针之下,那金针想必就是你们碧秀宫三大暗器之一的“玉女金针”吧?”沈心怡点头道:“不错,蒲云阳,你总算还知道这玉女金针的名头。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了。”蒲落尘道:“如此说来,沈姑娘此次前来找我乃是另有要事了,不知是什么事情啊?”沈心怡道:“现下还不便告知,因为蜀山派的人很快就要追过来了!”蒲落尘一愣,未及反应,便听得沈心怡又道:“前面只有一条渔水,快随我跳入水中!”说完,便跑到渔水旁,纵身跳了下去。蒲落尘只得丢掉火折子,也跟着跳入水中。没过多大会,卫晴然便带着蜀山派诸人追了过来。除了地上那两名黑衣人的尸体之外,卫晴然等人什么也没发现,无奈之下,只得带人去往别处搜寻。待得蜀山派的人走了之后,沈心怡,蒲落尘二人才从水里冒了出来,继而回到了岸上。
蒲落尘伸手擦了擦面颊上的水珠,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说道:“沈姑娘,不知你此次来找蒲某所为何事啊?”沈心怡道:“总之不是来向你寻仇就是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找一个落脚之处吧!”对方不愿明说,蒲落尘也不便追问,当下也只好避开这个话题,问起了别的事情。只听得蒲落尘又一次问道:“不知沈姑娘打算在何处落脚?”沈心怡沉思了一会,说道:“蜀山派的人既然在城西发现了黑衣人的尸体,那他们必然会在城西一带大力搜寻你的踪迹。这新丰县城东,城西,城北皆被河流环绕,根本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因此,我们还是去往城南躲藏比较稳妥。”蒲落尘一愣,说道:“城南?那里只有一座骊山啊!”沈心怡道:“不错,我们就去骊山。”
骊山在新丰县东南二里处,蒲落尘,沈心怡二人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已抵达骊山脚下。骊山自秦以来,便为皇家园林,离宫别墅颇多,此外,山上另建有不少道家庙宇,来此山上香求道者亦不在少数。由于天还未亮,蒲,沈二人便在山脚下随便找了一处角落,草草地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才开始踏入骊山。为了避免他人起疑,蒲落尘与沈心怡二人则以香客的身份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沿着山路来到了一座偌大的庙宇前。二人仰头望去,只见那座庙宇的匾额上赫然写着“老母宫”三个大字。老母宫,顾名思义,乃是供奉骊山老母的一座道家庙宇。骊山老母即女娲,亦称“无极老母”,同伏羲,神农氏并称为三皇,乃人类始祖。在民间,“女娲造人补天”的故事可谓人尽皆知,骊山又是女娲炼石补天的地方,为了感恩女娲造人补天的功德,后人便在这骊山上建造了“老母宫”,以供世人参拜。蒲,沈二人本打算在这老母宫中落脚,岂料,竟被拒之门外。原来,老母宫中所住之人皆为道家仙姑,并没有男子,她们只允许蒲,沈二人进庙上香,而对于其他的请求,一概不允。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另觅落脚之处。
老母宫位于骊山西绣岭第二峰上,蒲,沈二人离开第二峰后,顺着台阶路来到了第三座山峰上。第三座山峰上也建有一座庙宇,名曰“老君殿”,乃是供奉道教始祖太上老君的一座道家庙宇。由于天色尚早,香客无多,眼前的这座“老君殿”也显得格外宁静。庙里庙外除了打扫除尘的几个小道士之外,便再看不到其他的人。庙门外一名扫地的小道士看到有人来访,便上前打了个稽首,开口问道:“施主可是为上香而来?”蒲落尘与沈心怡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即点头称是。那小道士说道:“既是如此,二位施主请随小道入庙。”随后,蒲,沈二人便跟随那小道士进了庙宇。庙宇即为“老君殿”,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便是那道教始祖太上老君的神像。面对神像,蒲,沈二人各自取来三柱香,在神像左边的蜡烛上点燃,然后持香轻轻前迎,右手手指拈香,左手包着右手,举于额前,低头参拜。二人上完香之后,沈心怡便扭头对着身旁的一名小道士说道:“小道长,劳烦通报一声,我等有要事求见住持。”那小道士点头道:“既如此,就请二位稍候片刻,小道这就前去通报,住持很快就来。”说完,便即离去。没过多久,一个留着花白胡须,身着青褐色道袍的耆耋道人便在那小道士的陪同之下,缓缓走了过来。那小道士将那老道带来之后,便对着沈心怡等人说道:“二位施主,这位便是我们老君殿的住持星冥仙人。”沈,蒲二人微微点头,随即便对那老道一揖到地,齐声说道:“我等见过仙长。”那老道回了一个抱拳礼,说道:“老朽道号星冥,是这老君殿的住持,不知二位施主找老朽所为何事啊?”沈心怡道:“仙长,我等冒昧叨扰,实属不该,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仙长见谅!”星冥道人闻言笑道:“施主此言真是折煞老朽了,二位施主不辞辛劳来到小庙进香,老朽身为住持,自当不胜欢迎才是,又何来叨扰一说?施主真是多虑了。”沈心怡道:“既然仙长这么说,那我等就不再提那“叨扰”二字了。仙长,实不相瞒,我等今日冒昧求见仙长,实有要事相商啊!”星冥道人问道:“不知是何要事啊?”沈心怡道:“仙长,不知可否入客堂一叙啊?”星冥道人微微颔首,随即便带着沈,蒲二人往客堂方向走去。
自高祖皇帝创建大唐以来,道教便被尊封为国教,历任皇帝也极力推崇道教,至玄宗皇帝这一代,道教之传播已达到极盛。相传,玄宗皇帝曾在骊山两次梦到道教始祖太上老君,事后,玄宗皇帝便命人在骊山上建造了一座“老君殿”。这座“老君殿”便是沈,蒲二人如今所在的这座庙宇。由于这座“老君殿”乃是皇帝命人所建,因此,整座庙宇足可与那宫殿媲美,就连道人所居住的屋舍也比那普通民宅要好上数倍不止。除了屋舍之外,另有客堂。客堂也分好几个堂口,有专门招待客人的堂口,也有执行戒律的堂口,也有召集道徒议事的堂口等等。并且每个堂口的摆设都是应有尽有,物件齐全。什么道家典籍,文房四宝,太上玄元皇帝尊像,皆在其中。堂口虽多,却也有明确的限制,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去的地方。沈,蒲二人虽为香客,却有要事在身,因此,他们所去的堂口只能是召集道众议事的堂口。到了那议事堂口之后,星冥道人便命弟子准备茶水,好生招待沈,蒲二人。待得三人坐定,星冥道人便支走了看守堂口的弟子,只留下他们三人在堂内议事。只听得星冥道人开口说道:“二位施主,没有老朽的允许,这庙中的弟子是绝不敢随意闯入这议事堂的。老朽也绝不会将二位施主的事情告知他人。女施主可以放心地说那件事情了。”沈心怡道:“仙长虑事如此周密,我等佩服啊!”星冥道人笑道:“哪里哪里,女施主过誉了。”顿了一会,沈心怡又道:“仙长,方才小女子随仙长来这议事堂之时,发现贵庙之中,屋舍甚多,而所住的道人却寥如晨星,想必一定多出了很多空房吧?”星冥道人微微点头,说道:“不错,老朽这山庙之内的确有不少空闲的屋舍,只是不知,施主为何突然说起这屋舍了呢?”沈心怡答道:“屋舍乃是一个人的安身之处,小女子突然说起屋舍,那自然便是有人要在这屋舍里安身了。”星冥道人乃是深谙世事之人,岂会听不出沈心怡这话中的意思?只见星冥道人瞥了沈心怡一眼,肃容道:“女施主,老朽这老君殿乃是道家弟子修行之处,若是突然多了一个女子,怕是有些不妥吧?”沈心怡微微一笑,说道:“的确不妥,而且还是大为不妥。不过,若是这山庙之中多出了一个男子,那就不一样了。仙长与诸位道家弟子皆为男子,多出的一人也为男子,既然都是男子,又有何不妥啊?”星冥道人怔道:“男子?莫非……”说话之时,星冥道人不觉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蒲落尘。
“莫非是旁边的这位施主?”星冥道人开口问道。
沈心怡道:“仙长说得没错,小女子所说的那位男子正是与小女子同来贵庙上香的这位蒲施主。”星冥道人“哦”了一声,随即正色道:“女施主,请恕老朽直言,山庙里突然多出一个男子,也无不可。只是这庙里所住之人尽是一些研习道法的出家之人,而这位蒲施主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却要与我们这些出家之人住在一起,这其中必有隐情吧?”沈心怡道:“仙长果然慧眼如炬,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仙长。小女子之所以带蒲兄弟入住山庙,其中确有隐情,只是一时不便告知啊!”星冥道人道:“女施主,你要知道,老朽身为老君殿的住持,必须要为老君殿数十名弟子的性命着想,若是蒲施主惹上了官司,跑来这里,将我老君殿当做是避难之地,那老朽就只有将二位送出山庙了。”沈心怡心中一凛,忍不住暗自抱怨道:“想不到这个老道士竟然如此难缠!”星冥道人见沈心怡面露不满之色,心下便已猜透对方所想,便开口说道:“女施主,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这蒲施主一事就到此为止吧。老朽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说完,起身欲走,耳边却突然传来那位“蒲施主”的话语。只听得那位蒲施主(蒲落尘)大声说道:“仙长留步,蒲某有话要说!”星冥道人听罢,当下重新坐定,说道:“蒲施主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蒲落尘道:“仙长,方才听完您老人家的一番话后,蒲某对仙长的敬佩之心便又多了几分。仙长为了庙里众多弟子的安危,不惜将我等拒之门外,而我蒲某人又岂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强令仙长改变主意呢?只是……”说完“只是”两个字后,蒲落尘便不往下说了。
“只是什么?”星冥道人问道。
蒲落尘道:“只是……只是仙长方才有句话说得不对,蒲某想对此解释解释……”
星冥道人自任住持以来,还从未听到有人说起过自己的不对之处,此刻听到蒲落尘说到了“不对”二字,不禁来了兴趣,便忍不住问道:“既然有不对之处,那老朽倒要听听,究竟是哪里不对!”蒲落尘道:“仙长,实不相瞒,蒲某的确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麻烦,故而才会打算入住贵庙。此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只不过,蒲某并未像仙长所说的那般,惹上官司,当然,也绝不会危及庙中弟子的性命。对于此事,仙长大可放心便是。”星冥道人见蒲落尘说话的模样从容镇定,完全不像是一个闯了大祸的人,这才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开口说道:“如此说来,倒是老朽多虑了。还请二位施主多多恕罪啊!”蒲落尘笑道:“仙长也是为了庙中弟子的安危着想,何罪之有啊,倒是我等让仙长费心了!”星冥道人闻听此言,面上微红,说道:“老朽方才还对二位的来意妄加揣测,而蒲施主却丝毫没有怪罪老朽的意思,实在让老朽汗颜哪!”蒲落尘道:“仙长言重了,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星冥道人点了点头,便没有再提那隐情一事。消除了疑虑,便就没有了顾忌,身为住持的星冥道人很快答应了沈,蒲二人的请求,教蒲落尘留在庙里住上一段时日。蒲落尘也因此暂时有了一个落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