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几名巡逻的官差从那客栈外面经过。蒲落尘突然大声叫道:“诸位兄弟,快将倒下的这几位兄弟抬走!”那几名巡逻的官差立即停下脚步,一个个扭头朝那客栈里望去。不等他们发话,蒲落尘便又一次大声喊道:“劳烦诸位官家兄弟,快将倒下的这几位兄弟抬走吧!”领头的那名官差似乎认得蒲落尘,当即点头称是,随后便带着其余的那几名官差进了客栈,来到了蒲落尘的身旁。
领头的那个官差是个捕头,只见他朝其余几名官差命令道:“我还有要事需和蒲捕头当面相商,你们快将倒下的这几位兄弟抬回衙门吧!”待得几名捕役被抬走之后,那名捕头便“唰”的一声,拔出佩刀,刀口对准了沈心怡,厉声喝道:“你们这群女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伤官差,简直目无王法,本捕头现在便要将你们一个个抓入大牢,严刑伺候!”话音刚落,便听得蒲落尘厉声斥道:“住口!”那名捕头大吃一惊,不由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蒲落尘,一副不知就里的模样。
只听得蒲落尘厉声道:“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快将你的佩刀收回去!”那名捕头只得依言收回了佩刀。紧接着,蒲落尘又道:“劳烦这位兄弟,快扶我离开这里!”那名捕头急道:“蒲捕头,你伤得这么重,显然是这些女子所为,我们怎可放过这些女子?”蒲落尘皱眉道:“这些女子武艺高强,连我也被她们伤成这番模样,如今只凭你我二人,岂是她们对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听到蒲落尘这么说,那名捕头一时也别无他法,只得依言搀扶着蒲落尘离开客栈。沈心怡心知蒲落尘之所以那样说,全是为了帮助自己摆脱那些官差的纠缠,想到这里,心里对蒲落尘的怨恨不由少了许多。
蒲落尘和那名捕头刚走出客栈没多久,便听得身后一人叫道:“二位留步!”蒲落尘听出是沈心怡的声音,便即转过身去,只见那沈心怡正快步朝自己走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不过,目光却显得很柔和,显然,不是来找蒲落尘麻烦的。待得沈心怡走近,蒲落尘才开口问道:“不知沈姑娘······刚说了这五个字,沈心怡便已截断他的话语,冷冰冰地说道:“蒲落尘,你受伤不轻,这瓶金创药,你自己留着用吧!”在说话之时,沈心怡向蒲落尘随手掷出一个药瓶,蒲落尘伸手接住。蒲落尘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发现这药瓶乃是上等的玉器雕琢而成,此外,药瓶上还刻有碧秀宫的字样。看到这里,蒲落尘忍不住问道:“据在下所知,碧秀宫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与他人,沈姑娘今日居然将如此贵重之物送与在下,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沈心怡道:“蒲云阳,看来我姐姐说得没错,你的确不是一个坏人。本姑娘此举只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自此之后,你我各不相欠!”蒲落尘听到这里,不由长舒了口气。对方不再找自己麻烦,沈心莲一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不用再为此事烦心了。沈心怡说完这番话后,正欲离去,突然想起一事,便扭身朝那蒲落尘说道:“蒲云阳,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说着,便将手腕上的那根银针拔了出来,续道:“这蚕丝银针虽然刺中了我的手腕,不过,所受的只是皮外伤而已,流出来的血也并非是黑色的,因此,这蚕丝银针根本无毒,还请蒲大捕头以后不要再拿这银针来戏弄本姑娘,本姑娘就此告辞!”说完,手指一松,银针掉落在地。听到沈心怡这么说,蒲落尘倒有点啼笑皆非,心道:“沈姑娘,若非你一直纠缠在下,在下又怎会拿这银针来戏弄你?”眼看着那沈心怡便要离去,蒲落尘突然想起了一事,当下也不管那沈心怡是否在听,便大声说道:“蒲某在此也嘱托沈姑娘一件事,还请沈姑娘以后不要再在众人面前提起“蒲云阳”这三个字了!”话一说完,只见那沈心怡突然停了一下脚步,随即,又继续朝那客栈走去。
那名捕头本来打算将蒲落尘带到附近的药铺里去看看大夫,没想到蒲落尘知道他的意图后,反倒直言拒绝。那名捕头甚是不解,忍不住问道:“蒲捕头,为何你每次受伤之时,都拒绝医治?莫非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吗?”蒲落尘听到“每次”二字后,不由一愣,随即问道:“这位捕头兄弟,我们之前见过面吗?”那名捕很快答道:“蒲捕头莫非忘记了吗?那日同福客栈遭人偷袭,在下也被人下了迷药,等到在下醒来后,蒲捕头已经身负重伤,在下本想叫衙役们带着蒲捕头去医治伤势,结果反倒被蒲捕头喝退了。”蒲落尘听到这里,脑海里不禁又回想起了小玉姑娘惨死时的情景,一时百感交集,歉然道:“捕头兄弟,蒲某当日因小玉姑娘之死而愤懑至极,结果害得诸位兄弟也跟着蒲某受罪,如今回想起来,蒲某可真是愧对诸位兄弟啊!”那名捕头忙道:“蒲捕头无需对此介怀,在下并没有责怪蒲捕头的意思,在下只是不明白,蒲捕头为何总是对自己的伤势淡然处之?莫非蒲捕头不希望自己的身体尽快好起来么?”蒲落尘闻言,淡淡一笑,慨然道:“捕头兄弟,如果有一天,你感到人活着便是在受罪,到那时,你或许会和我一样,不会再想着如何活下去了!”那名捕头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实在不知蒲捕头为何会有如此想法,不过依在下之见,能够活着便是苍天赐福,蒲捕头历经凶险,然而每次都能大难不死,这便足以证明蒲捕头乃是苍天眷顾之人,既有苍天眷顾,又怎会是受罪呢?蒲捕头不会是多虑了吧!”蒲落尘摇了摇头,说道:“捕头兄弟此言差矣,苍天不会随意地去眷顾一个人,况且我蒲某人若真是那苍天眷顾之人,又怎会如此命途多舛?兄弟可真是说笑了!”那名捕头闻听此言,不由语塞。蒲落尘见对方面色有些不悦,突然觉得自己方才似乎不该说出那样的话语,只得转移话题,说道:“捕头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蒲某倒是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蒲落尘这么一说,那名捕头立时喜上眉梢,连声说道:“在下只是县衙里的小捕头而已,承蒙蒲捕头不弃,在下愿为蒲捕头效犬马之劳!”在此之前,蒲落尘曾有心和两名捕役结交,不想,那两名捕役太过拘束于礼法,始终不肯与自己结交,蒲落尘便只得将结交一事作罢。如今只是随便那么一说,本以为对方也会向那两名捕役一样拒绝自己,未曾想到对方居然满口答应,倒让蒲落尘颇感意外。蒲落尘不禁喜从心来,说道:“对了,还未请教捕头兄弟的尊姓大名!”那名捕头听罢,立即答道:“在下姓莫,名唤继明,叫我继明就好了!”蒲落尘道:“原来是继明兄弟!”随后两人又说了一番客套话。
不知不觉,两人已穿过城北,来到了城南通道。莫继明见此处距离行馆不远,便带着蒲落尘直奔行馆而去。蒲落尘很快认出是去往行馆的路,心中虽有万般不愿,当下也只有随他而去。
在行馆里,莫继明将沈心怡所给的那瓶金创药敷在了蒲落尘的伤口上,一面敷药,一面还不停地问道:“蒲捕头,你怎能认定这瓶金创药是无毒的呢?假若有毒的话,只怕莫某这条小命也就保不住了!”蒲落尘不耐烦地道:“继明兄,从走进行馆到现在,我已经给你说了很多遍了,这瓶金疮药无毒!况且我们已经是兄弟了,蒲某怎会害自己兄弟呢?你已经敷了这么多,蒲某仍然安然无恙,显然这金创药是无毒的,你就继续敷药吧!”莫继明只得依言而行。伤口包好之后,蒲落尘突然想起一事,当即问道:“继明兄,蒲某身在客栈之时,曾听你说道,有要事需和我当面相商,不知是何要事?”莫继明答道:“要找蒲捕头商议要事的人不是继明,而是总捕大人。继明将蒲捕头带来行馆,不只是为了养伤,更是为了做好总捕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蒲落尘听罢,忍不住问道:“莫非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的话,总捕大人为何会突然找我商议要事?”莫继明细想了一番,便即答道:“应该是有关翟府的事情吧!”刚说到这里,蒲落尘突然抓住了莫继明的臂膀,连声问道:“翟府?翟府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又是翟家大小姐出事了?”这一连番的询问倒让莫继明不知该从何答起。但见蒲落尘甚是着急,莫继明便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属下只知,今天一大早,蒲捕头带人刚刚离开,那翟家总管便亲自来到行馆,请总捕大人前往翟府解围。根据那翟家总管所言,应该是一群江湖人士包围了翟府,打算向翟府索要神器,翟千年不允,这便就闹出了事情。”
蒲落尘听到这里,心中更急,当即说道:“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翟府!”说着,便要起身离开。莫继明见状,便立即挡住了蒲落尘的去路,说道:“总捕大人临走之前,曾经吩咐过,让我等好生照顾着蒲捕头,一切事宜等到总捕大人回来之后,再做决定!”蒲落尘听罢,立即问道:“假若蒲某执意要去,该当如何?”莫继明不由有些为难,却又不敢得罪总捕大人,当下便只好据实答道:“假若蒲捕头执意要去往翟府,属下定当拼死阻拦!”蒲落尘见莫继明这般固执,心中虽然有气,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刚刚解决掉碧秀宫的事情,没想到翟府又出事了。一想到这些事情,蒲落尘便觉得心力交瘁。过了一段时间,只听得鼾声阵阵,行馆里除了守在门口的几名捕役之外,其他人都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夜,已经很静了,越是安静的时候,便会想得越多,一旦想的多了,便再无法安睡了。蒲落尘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也只能待在屋子里,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莫继明睡了一觉醒来,去了一趟茅房之后,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肩膀突然教人拍了一下。莫继明大吃一惊,立即转身查看,只见总捕大人(聂三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见他满身酒气,身子东摇西晃,显然是在外面喝醉了酒才回来。莫继明也顾不得那许多,当即叩拜道:“卑职莫继明叩见总捕大人!”聂三江挥了挥手,说道:“莫继明,快起来吧,本座还有事情问你。”
“不知总捕大人所问何事?卑职自当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知总捕大人!”莫继明小心冀冀地回道。
“本座不是命你去找蒲捕头么?蒲捕头是否已经回来?”聂三江开口问道。
莫继明也很快回道:“回禀总捕大人,蒲捕头已经回到行馆,此刻也早已安睡,请总捕大人放心!”听到莫继明如此肯定的回答之后,聂三江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当即说道:“蒲兄弟回来了就好,行馆如此安静,看来蒲兄弟今天晚上的确睡得很安稳啊!”说完后,便乐呵呵地直奔住处而去。莫继明本想上前搀扶,却被聂三江支开了。
聂三江走了没几步,忽听得一人开口叫道:“总捕大人留步!”聂三江很快听出是蒲落尘的声音,便即循声望去,只见蒲落尘衣冠齐楚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且目光炯炯,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样子。聂三江不由问道:“蒲兄弟,如今已过了子时,你为何还未安睡?”蒲落尘答道:“总捕大人迟迟未回行馆,蒲某又怎能安睡?”聂三江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如此说来,若是本座彻夜未归,你蒲落尘便会彻夜难眠么?”蒲落尘听罢,便即点了点头。聂三江见状,皱眉道:“此时天色已晚,即便事情再急,也只能等到明日再议,蒲兄弟还是快回屋中安歇吧!”蒲落尘不以为然地道:“总捕大人此言差矣,若非神器一事作怪,你我又怎会来此边远小县?而如今也只有翟千年才能帮助我们揭开这神器之谜,现下这翟府出了事情,试问,我蒲某人又怎能不闻不问?”听到蒲落尘这么说,聂三江一时反倒无言以对。
“看来今日若是不告知他翟府的事情,只怕他便会执意与我纠缠到底了。”心念及此,聂三江便即说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翟府的事情,那本座就不妨告诉你。今日翟府被一伙贼寇所包围,据那翟家总管翟硕所言,他应该是从后门逃了出来,然后便匆忙来到行馆求本座相助,本座去了之后,只是向那些贼寇道明了本座的身分,便吓退了那些贼寇,解了翟府之围,翟府才得以安然无恙。”蒲落尘听罢,似笑非笑地道:“看来,那些贼寇对总捕大人还是有所忌惮,只不过,这样的麻烦对于翟府而言,只怕还仅仅只是个开始。”聂三江道:“蒲兄弟所言甚是,只可惜,今日本座只见到了翟硕,并未见到那翟千年,故此,我等还需亲自去趟翟府。”蒲落尘闻听此言,不禁变了脸色,哼道:“想不到翟千年竟然如此不懂礼数,总捕大人今日可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居然还拒而不见?”聂三江勉强笑道:“据那翟硕所言,这些日子以来,那翟千年一直忙于府中事务,故而才未和本座相见。不过,那翟硕倒还懂得知恩图报,为答谢本座今日的相救之恩,便带着本座去那“醉香楼”里大吃了一顿,翟硕既有如此举动,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了!”蒲落尘皱眉道:“若想尽快解开这神器之谜,就必须要见到翟千年,如今看来,只有依照总捕大人所言,我等需亲自去趟翟府了!”聂三江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蒲兄弟既有此意,那就请快些回屋休息,即便要去那翟府,也不能此时前去吧?”这样的问话倒让蒲落尘有些无言以对。蒲落尘也没有再说什么,朝聂三江点头称是,便即回房休息去了。聂三江望着蒲落尘离去的身影,只觉心下一宽,随后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