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人本欲命人将蒲落尘抬走,忽听得附近有人叫道:“蒲捕头,蒲捕头······”循声望去,只见火光点点,约莫有十多个人手举火把正朝此处赶来。那蒙面人见状,只得带着属下悄悄撤走。所来的那十多个人皆是官差,他们奉总捕大人之命,带着画像前来找寻蒲落尘的踪迹。那些官差找到蒲落尘后,发现他已不省人事,便立即将蒲落尘送往行馆救治。
“不要,不要杀她,不要······”蒲落尘从噩梦中惊醒。守在门外的两名捕役听到喊声后,立即闯进房中,只见蒲落尘满面汗珠地坐立在床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两名捕役不约而同地上前问道:“蒲捕头,你没事吧?”蒲落尘听到问话后,缓缓地扭过头去,见那两名捕役满面忧急之色,便即淡然一笑,回应道:“蒲某方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二位不必担忧!”那两名捕役听到蒲落尘的回答后,也随之长舒了口气。其中一名捕役说道:“如今蒲捕头已经苏醒,卑职马上将此事禀报总捕大人!”说完,正欲离去,忽听得蒲落尘说道:“兄台留步!蒲某有话要说!”那名捕役听到蒲落尘这么说,便又回到蒲落尘面前,问道:“不知蒲捕头有何吩咐?”蒲落尘摇头道:“吩咐不敢当,蒲某此次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并无大碍,况且总捕大人公务繁忙,此事还是不宜惊动总捕大人!”那名捕役点头道:“蒲捕头言之有理,既是如此,那么卑职就暂且不去禀报总捕大人了。”蒲落尘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在我面前总是自称卑职卑职,蒲某的官职与二位相比也大不了多少,相遇即是缘分,以后大家就以兄弟相称吧,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两名捕役闻听此言,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下甚是踌躇。
“哈哈哈哈,蒲落尘突然仰天大笑,说道,我等皆是一介武夫,何必拘束于那些繁文缛节?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二位实在不愿与我蒲某人称兄道弟,我蒲落尘也绝不勉强。”话音一落,只听得其中一名捕役说道:“蒲捕头,你乃长安来的名捕,我等只是地方上小小的捕役,怎配和蒲捕头称兄道弟呢?还请蒲捕头恕罪!”蒲落尘见他二人这般拘束于礼法,当下也无可奈何。少顷,忽听得一人高声问道:“赵仆,吴植,蒲捕头醒来了吗?”蒲落尘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捕头迎面走来。蒲落尘一眼认出眼前的这位捕头便是奉命看守同福客栈的何松,也是灵宝县衙功夫最好的捕头之一。
何松见到蒲落尘后,拱手行礼,说道:“苍天庇佑,蒲捕头总算醒了!”蒲落尘抱拳道:“何捕头这般挂念蒲某,蒲某心中真是感激不已,他日定当与何捕头把酒言欢,以表蒲某心中谢意!”何松笑道:“哪里哪里,蒲捕头何需如此?你我同为公门中人,况且蒲捕头又是因公负伤,何某理应前来问候,何需一个“谢”字啊?”蒲落尘微笑着点点头,同时也向那两名捕役打了个手势,教他二人速速离开。待那两名捕役走后,蒲落尘才开口问道:“何捕头此次前来,不只是为了问候蒲某的伤势吧?”何松“呵呵”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蒲捕头。不错,何某此次前来,乃是受人所托,那人很想见到蒲捕头,故此,何某将那人带来,与蒲捕头见上一面。”蒲落尘奇道:“何捕头好像没有带其他人过来吧?”话音刚落,忽听得一人朗声说道:“谁说没有啊?难道本姑娘不算是其他人吗?”蒲落尘闻言一怔,心道:“听起来很像是柳姑娘的声音,莫非她也来了?”心念及此,只见门外一人快步走了进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柳雯曦。
蒲落尘一时百感交集,支支吾吾地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柳雯曦见状,娇嗔道:“姓蒲的,你为了救我,险些遭奸人暗算,如今我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你面前,你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啊?”身在一旁的何松见蒲落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忍不住问道:“蒲捕头,如今柳姑娘已经平安无事,你为何还如此愁眉不展?”蒲落尘含泪道:“我方才只是想到了那名冤死的女子。我救她未成,以致她惨死于恶人之手,我蒲落尘真可谓无用至极呀!”何松微一沉思,便即恍然,说道:“原来蒲捕头是在想那位惨死的姑娘,之前我已派人查过那位女子的身份,那名女子名叫小桃,乃桃园村村民,当日出事之时,小桃与家中老父都还在熟睡之中,那伙贼人便悄悄潜入房中,杀死了小桃的老父,并将小桃掳走。依卑职看来,正是由于那小桃姑娘的身形与柳姑娘颇为相似,故而才会遭此大难。”蒲落尘听到这里,心中只觉愧疚之极,痛苦地道:“我,我以为小桃姑娘就是柳姑娘,我原本以为那伙贼人是不会轻易对柳姑娘下毒手的,所以才与那伙贼人硬拼,直到小桃姑娘惨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只不过是个诱饵而已,假若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或许小桃姑娘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啊······”何松见状,连忙劝道:“蒲捕头,事已至此,就不要再难过了,蒲捕头孤身前去救人,此举虽有不妥之处,却也情有可原啊!”在说“情有可原”这四个字的同时,何松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柳雯曦,只见柳雯曦满面忧急之色,那一双凤目也一直停留在蒲落尘的身上。何松似是明白了什么,当下只是含笑不语。
蒲落尘听到何松这么说,摇头苦笑,说道:“何捕头不必再安慰我了,此次的确是我蒲落尘有错在先,我不该擅自行动,孤身犯险,结果害得自己险些丢了性命,我蒲落尘真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此话一出,何松还未及开口劝解,便听得柳雯曦大声说道:“蒲落尘,你为何这般妄自菲薄?此次我柳雯曦能够顺利逃脱贼人的魔掌,也是多亏了你的相助啊!”蒲落尘听罢,依然摇头苦笑。过了一会,蒲落尘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即问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不知小桃姑娘的尸身葬在何处?”何松答道:“请蒲捕头放心,我已命人将他们父女二人安葬在桃园村了!”蒲落尘点了点头,连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很快又续着说道:“那就劳烦何捕头带蒲某前去拜祭一下小桃姑娘!”何松一愣,随即说道:“万万不可!总捕大人特意嘱咐何某一定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好蒲捕头和柳姑娘,如今蒲捕头伤势初愈,岂可再涉险境?”蒲落尘不以为然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先前贼人已在桃园村暴露了行踪,若是贼人再去那桃园村,岂不是自投罗网?故此,蒲某此次前去,应当相安无事才对。何捕头就不必再担忧蒲某的安危了。”何松为难道:“话虽如此,可是蒲捕头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何某岂不是有负总捕大人所托?”蒲落尘道:“既然总捕大人教你寸步不离地保护好蒲某和柳姑娘,那么你们就随蒲某一起前去拜祭一下小桃姑娘吧!”此言一出,何松登时无言以对,当下只得遵从。柳雯曦见状,忍不住问道:“我也要去吗?”蒲落尘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何松的带领下,蒲落尘等人很快来到了小桃姑娘的墓旁。望着眼前的墓碑,蒲落尘心中感慨万千。他先是对着墓碑连连叩首,尔后对着墓碑忏悔道:“小桃姑娘,请恕蒲某无知,直至此时才得知姑娘芳名,姑娘正值豆蔻年华,若不是因为蒲某的出现,姑娘也不会含冤而死,若是姑娘泉下有知,定然也在记恨着蒲某。对于姑娘的死,蒲某甚感内疚,只愿能够早日将那伙贼人绳之以法,为姑娘讨回公道!”说完,叩首再拜。正欲起身之时,忽见小桃老父的墓碑也在一旁,便又对着小桃老父的墓碑叩首拜之。
“何捕头,小桃老父的尸首是如何发现的?”蒲落尘在叩首之时突然问道。
何松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当日我等带着画像来到桃园村寻找蒲捕头,却听到村中传来打斗之声,我等根据打斗之声找到了小桃姑娘的居所,随后我便命人在小桃家中四处搜查,我的属下发现卧床之上有大量血迹,之后便在床下找到了小桃老父的尸首。”蒲落尘听完之后,更觉惭愧,说道:“当晚在小桃姑娘的家中,贼人曾点亮烛光,而我却只顾着查看那贼人的面容,反倒忽略了床上的血迹,使得自己未能发现小桃老父的尸首,真是大大地不该啊········”何松婉言劝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小桃的老父也已入土为安,蒲捕头就无需再自责了。”蒲落尘表面点了点头,内心却依然愧疚之极。拜完之后,蒲落尘便即起身,走到墓碑的一旁,双目正视着柳雯曦,突然问道:“柳姑娘,蒲某尚有一事不明,不知柳姑娘是如何从那贼人手中逃脱的?”柳雯曦一愣,随即莞尔一笑,答道:“这次嘛,总算是有惊无险,那日我刚走出客栈,就有人从背后将我打昏,等我醒来的时候,那伙贼人已经把我五花大绑地丢在了一间黑屋子里,外面还有几个贼人在看守。不过,所幸的是,还会有人定时前来给我送饭。我便假装绝食,骗过了那帮蠢贼,这才有机会逃了出来。”蒲落尘奇道:“假装绝食?此话怎讲?”柳雯曦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也需要告诉你吗?”蒲落尘见对方似有难言之隐,只好改口道:“既然柳姑娘不便告知,那蒲某就不问了。”
过了一会,忽听得蒲落尘说道:“柳姑娘,你也来拜祭一下小桃姑娘吧!”柳雯曦睁大了眼睛,大声说道:“蒲落尘,此次是你要来拜祭小桃姑娘的,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所以我才跟来了。没想到你得寸进尺,居然要我也来拜祭小桃姑娘,莫非你的眼中只有这个死去的小桃吗?”此言一出,蒲落尘勃然大怒,指着柳雯汐厉声喝道:“你说什么?你不愿意拜祭小桃吗?你可知小桃姑娘也是因你才蒙此大难?若非你事先逃走,那伙贼人又怎会去抓小桃姑娘来以假乱真?如今小桃姑娘死了,你连拜祭一下都不肯,你怎能这般无情无义?”柳雯曦看到蒲落尘这般指责自己,也忍不住心头火起,当即反驳道:“蒲落尘,若我柳雯曦是那无情无义之人,又怎会三番五次地救你性命?如今你保住了性命,便对你的救命恩人大呼小叫,莫非你想忘恩负义吗?”蒲落尘怒道:“我只是在和你谈论小桃姑娘的事情,你不要拿别的事情来和我纠缠!”柳雯曦反问道:“怎么?我一说起救你的事情,你就心虚了吗?你说我无情无义,在我看来,倒是你无情无义才对!”蒲落尘气冲冲地说了个“你”字,旋即又改口道:“真是唯女子或小人难养也!”话音刚落,便听得柳雯曦大声说道:“好啊,既然你将本姑娘与小人相提并论,由此可知,在你心中,本姑娘就是个小人喽,像你这样的大侠,眼里容不得小人,所以本姑娘也不必再停留于你这样的大侠身边了!”说完,转身便走。一旁的何松见状,正准备上前劝解,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蒲落尘等人循声望去,只见果园外,已有三人栓好了马缰,正朝此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