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文小学三年级父母离异,不到一年父母接连再婚,她就成了个多余的人,被母亲送到了外公外婆家,一直生活到现在。
前年外公肺癌离世,昨天,外婆也突发脑出血走了。朱文文下午就给孟秀芬打了电话,今天上午她才从市里过来,从孟秀芬市里的家到外婆家所在的县城,开车不过四十分钟。
朱文文站在医院门诊大楼门口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腿都站麻了,这才看到孟秀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不住对不住!太堵车了!又在医院里找了半天的停车位。”
孟秀芬是朱文文的妈,可她已经有很多年没叫过孟秀芬妈了。
朱文文不想跟孟秀芬多掰扯,转身闷头就往门诊大楼里头走。
“哎你走慢点儿,我跟你说点儿事。”孟秀芬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跟在朱文后头追。
朱文文停下脚步,往旁边走过去,避开通道。
“我后天就要出国了,到那边儿定居,丧事今天就得全办完,一切就从简吧。”孟秀芬有些心虚地瞟了朱文文一眼,“墓地是先前跟你姥爷的一起买的,合葬墓。”
“后天走,你今天才跟我说,是不是姥姥不出事,你根本就不会跟我说?!”朱文文早就已经接受了现实,却还是被孟秀芬的话给激怒了。
“不是,我是想着在那边安定下来再跟你说,等你放寒假了接你过去玩儿。”孟秀芬赶紧解释。
朱文文无语了,她不想再跟孟秀芬说话。
孟秀芬以最快的速度办完了姥姥下葬的整个流程。朱文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没吃没喝没睡,此时疲惫感饥渴感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
朱文文没有开灯,一路走进了屋内,这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她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都能畅行无阻,更何况窗外的月亮又圆又大,屋子里不说能瞧得一清二楚,大概轮廓是都能看得分明的。
昨儿是中秋,中午姥姥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就她和姥姥两个人吃,自然是吃不完的,都放到了冰箱里头,晚上姥姥又要包朱文文最爱吃的猪肉大葱饺子,吃了饺子再吃月饼赏月,说是就算两个人过节也不能马虎。
可就在姥姥刚和好面盖好盖子醒上的时候,突然就倒下了,连点儿征兆都没有,这一倒下就再也没起来。
朱文文转进厨房,看到墙角放着的面盆,瞬间就不行了,眼泪像是关不住闸的洪水倾泻而下。
她贴着墙壁慢慢蹲下,抱着面盆无声痛哭起来。
从昨天姥姥突发疾病到现在,她一滴泪都没有流,一直处在懵的状态里,这个时候,才算是恢复了知觉,可恢复知觉的滋味却并不好受。
父亲在外省,母亲马上就要移居国外,他们两个就算了,反正就算是在同一座城市的时候,一年也见不着几回,在哪儿、有跟没有都没有太大的分别。
从法律上来说,母亲是她的亲人,从伦理上来说,父亲母亲都是她的亲人,但从情感上来说,他们都是听起来是至亲,却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
真正关心她,在意她的人,这世上一个都没有了。
朱文文感觉房子里空荡荡的,心里空荡荡的。
她累了。
朱文文走到她卧室的窗前,窗外夜色浓郁,衬得月亮格外皎洁。
这边窗外是一大片的绿化带,应该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