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东海归墟

成都府的桂花刚落尽,林深就在药铺的窗台上发现了枚奇怪的贝壳。贝壳内侧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刻着道与归墟相关的星纹——那纹路与岭南紫檀木盒里的玉阙碎片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贝壳里盛着的不是海水,而是半盏凝结的血珠,血珠中浮着片极小的龟甲,上面刻着“东海”二字。

“是玄阴教的‘血引’。”陆离用桃木剑挑起贝壳,剑尖触及血珠的刹那,血珠突然化作道红光,在墙上投射出片波涛汹涌的海域,“他们在东海找到了归墟入口,这是在故意引我们过去。”

苏璃的银链缠上贝壳,链尾的铃铛突然发出海潮般的轰鸣:“我外婆的古卷里说,归墟在东海之外的无底之谷,是天地间水脉的尽头。”她指着红光中隐约露出的岛屿轮廓,“那是‘蓬莱残岛’,传说上古时与三神山相连,后来沉入海底,只剩这一小块露出水面。”

叶寒将岭南带回的《玄阴秘录》残页与贝壳上的星纹比对,瞳孔骤然收缩:“残页上的‘归墟祭文’提到,打开入口需要‘三牲’——玉阙为牲首,观山瞳为牲血,怨阙为牲心。”他摸向心口的印记,那里的灼热感正随着贝壳的红光加剧,“他们要的不只是归墟,是想把我们三人当成祭品。”

陈默的副手赵勇推门而入时,怀里抱着个沉重的铜匣。匣子里装着秘阁收藏的《海经》孤本,书页边缘还沾着当年郑和下西洋时的海盐:“阁里查到,永乐年间有艘宝船在东海失踪,船员的日记里写着‘见巨岛浮于海面,岛中石窍有光,吸尽海水’——这描述和归墟的记载完全吻合。”他翻开日记最后的插画,画中岛屿的形状,竟与红光投射的蓬莱残岛一般无二。

***半月后的东海之滨,渔船在浓雾中颠簸。林深站在船头,观山瞳透过雾霭望见远处的海面下,有座巨大的黑影在缓缓浮动——那便是蓬莱残岛,大部分山体沉在水下,只有顶端的祭坛露出海面,祭坛石柱上缠着的锁链,正随着海浪发出“哐当”的撞击声。

“锁链上有玄阴教的符咒。”苏璃用银链测量着海水的流向,链尾的铃铛每触碰一次海面,就会泛起圈青黑色的涟漪,“是‘锁海阵’,用活人精血混合海底淤泥画的,能让船只靠近就触礁。”她从船舱里取出块墨色的磁石,“这是墨家传下的‘指南石’,能引着我们从阵眼的缝隙穿过去。”

叶寒的剑斜指海面,剑气劈开的雾团里,突然冲出数十只背覆青铜甲的怪鱼。那些鱼长着人的手掌,指甲锋利如刀,撞在船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正是玄阴教用“鱼蛊”炼制的“水尸卫”。

“它们怕火!”陆离甩出离火符,符咒在海面炸开,将扑来的水尸卫烧成焦炭。但更多的怪鱼从雾里涌来,船板被撞得摇摇欲坠,赵勇带着卫士用钢叉抵挡,却被怪鱼的指甲划破了手臂,伤口瞬间泛起青黑色。

林深突然将观山瞳的银光注入船锚,锚链沉入海水的刹那,海面上突然升起道冰墙——银光冻结了海水,将水尸卫困在冰里。他望着冰中挣扎的怪鱼,突然想起母亲手记里的话:“归墟之水,遇纯阴则凝,遇至阳则沸。”

靠近蓬莱残岛时,众人才看清祭坛的全貌。十二根石柱围成圆形,柱顶刻着十二地支,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个被铁链锁住的女子,她的胸口插着半截玉阙,正是林深母亲留下的那一块。女子的眼睛紧闭,眉心却嵌着枚青铜钉,钉身刻着的符咒,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她的生魂。

“是我娘!”林深的观山瞳骤然暴涨,银光直射石台,“她还活着!”

祭坛顶端突然传来冷笑,鬼手书生的残魂裹着黑雾浮现,手里握着的血笔正蘸着石台上的海水书写:“苏氏圣女的魂魄果然强悍,被锁在归墟二十年,还能留存一丝生气。”他用血笔指向女子眉心的青铜钉,“只要拔下这枚‘镇魂钉’,她就会彻底变成归墟的祭品,帮我们打开入口。”

叶寒的剑突然刺入海水,怨阙之力引动的巨浪瞬间吞没了半个祭坛:“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得逞?”浪涛中,他看见石台边缘刻着的墨家机关纹,那些纹路与苏璃银链上的图案相呼应,“苏璃,用银链引动机关!”

苏璃将银链抛向石柱,链尾的铃铛缠住柱顶的地支刻痕。随着她念动墨家的开阵咒,十二根石柱突然缓缓转动,露出藏在里面的青铜齿轮,齿轮咬合的瞬间,石台开始下沉,露出下面通往海底的阶梯——那便是归墟的入口,阶梯两侧的石壁上,画满了玄阴教祭祀的壁画,画中最后的场景,是九阙合一后,从归墟爬出的无数鬼影。

“壁画在动!”赵勇突然喊道,他指着其中一幅画,画中原本空无一人的归墟深处,竟多出个模糊的人影,正朝着入口的方向走来。

林深的观山瞳穿透海水,看清了那道人影的面容——竟与天机子戴着的青铜面具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过来:“玄阴教的先祖根本没死,他们一直沉睡在归墟,等着九阙合一的时刻苏醒!”

鬼手书生的残魂发出疯狂的大笑:“总算有人猜透了!归墟不是坟墓,是玄阴教的祖地!等先祖出来,这天下就会变成我们的囊中之物!”他猛地拔起女子眉心的镇魂钉,青铜钉离体的刹那,女子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没有丝毫神采,只有青黑色的怨气在翻涌。

“娘!”林深冲上前想抱住她,却被女子挥手推开。她的指尖泛着黑气,触到的石面瞬间凝结成冰——二十年的囚禁,让她的魂魄早已被归墟的阴气污染,变成了玄阴教操控的傀儡。

“用玉玦!”陆离突然喊道,他将岭南熔炼的玉玦抛向林深,“玉阙碎片能净化怨气,快用观山瞳的血激活它!”

林深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玦上。玉玦爆发出的金光与观山瞳的银光交织,罩住女子的刹那,她瞳孔里的黑气开始消退,嘴角艰难地扯出个微笑:“深儿……别让他们……打开归墟……”

话音未落,海底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归墟入口的石壁裂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抓着石壁往上攀爬,为首的人影渐渐清晰——正是天机子面具上的面容,玄阴教的先祖,终于要从归墟爬出来了。

“该我了。”赵勇突然将镇山印高高举起,青铜印上的云纹在金光中流转,“陈校尉牺牲前说过,镇山印不止能镇水煞,还能镇阴邪。”他抱着印纵身跃向裂缝,“告诉秘阁的弟兄,守住中原的每一寸土地,别让这些怪物过去!”

镇山印落入裂缝的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将伸出的鬼手硬生生压了回去。赵勇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透明,最后只留下句“替我看一眼太平盛世”,便与印一起嵌进了石壁,裂缝缓缓合拢,将归墟的阴影彻底锁在了海底。

返航时,林深将母亲的魂魄收入玉玦。女子的身影在玉玦中渐渐沉睡,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苏璃的银链缠在玉玦上,链尾的铃铛发出安稳的轻响,像是在为亡魂唱着安魂曲。

叶寒站在船头,望着渐渐消失的蓬莱残岛,心口的印记终于不再发烫。他想起赵勇最后的话,突然握紧了剑柄——或许玄阴教的先祖被镇住了,但归墟的阴影还在,只要有人还在觊觎九阙的力量,他们的战斗就不会结束。

陆离翻开《海经》的最后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行小字:“归墟之下,尚有三途。”他将书页合上,望向中原的方向,那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像无数根系着人间烟火的线。

船行至东海与黄海的交界处时,林深突然发现玉玦上多出道新的纹路,像极了中原嵩山的轮廓。他将玉玦举向阳光,纹路在甲板上投射出三个字——“启母石”。

苏璃的银链突然指向西方,链尾的铃铛又开始轻颤。这一次,铃声里没有凶险的预警,只有种沉甸甸的使命,随着海浪,传向遥远的中原大地。那里,或许有解开九阙最终秘密的钥匙,有守护人间太平的答案,还有他们必须继续走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