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信件

第二天在教室里上课时，方华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尤其是最后开窗放走那密密麻麻一片蚊子的场景，一想起来，心里就有点发毛。

秦理确实保证过，“即使是最高级别的“守护”，也绝不会窥探他和家人的日常隐私。”但昨晚那成百上千只蚊子乌泱泱地从自己房间窗户飞出去......会不会被异研部的人发现？他们要是问起来该怎么解释？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那个能用蚊子传递信息的存在，既然选择用如此诡异又避开监视的方式联系他，想必也有办法不惊动异研部的人吧？

好不容易挨到第一节下课铃声响起，方华立刻起身，朝着厕所方向快步走去。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很可能在异研部的监控之下，但他记得昨晚蚊子留下的信息：“明”“下课”“厕所”。对方选择这里作为见面地点，肯定是有所考量。而且方华自己也觉得就算异研部在暗中观察自己，也不可能连上厕所都要看着。

西川二中是个老校区，几十年来一直窝在原地，从来没搬迁过，更没有盖过什么新教学楼。整栋教学楼总共五层高，却只在三楼正中间的楼梯间旁设了一个厕所。这特殊的地理位置，让学生们戏称“上厕所”为“去三中”（三楼中间）。现在，方华的目标正是这个二中里的“三中”。

方华快步走进厕所，下意识地四下仔细查看了一圈。大概因为是早上第一节下课，人还不多，厕所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有些纳闷：“对方让我来厕所......准备怎么联系我呢？总不至于昨天用蚊子，今天就改用苍蝇吧？”一想到可能被上百只嗡嗡乱飞的苍蝇包围的情景，他胃里就一阵翻腾，差点把早餐吃的夹菜饼都给吐出来了。

他赶紧左右看了看，好在厕所里苍蝇不多，数量正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上课铃声很快就要响了，方华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点异样。

在厕所小便区，紧挨着便池北面的那扇窗户窗台上，站着一只灰色的鸽子。这只鸽子没有丝毫东张西望的闲适感，而是以一种极其专注的姿态，直勾勾地、不带一丝游移地盯着他！

方华心中一动，试探性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那只鸽子。令他心跳加速的是，那只鸽子仿佛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竟然冲着他，异常人性化地点了点头！接着，它低下头，用喙在脚下的窗台上轻轻啄了啄，像是在催促他赶快过来。

有了昨晚那场“蚊子艺术展”打底，方华对这只行为古怪的鸽子已经生不出多少惊讶了。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窗边。果然，在鸽子那只灰扑扑的腿上，牢牢绑着一个用某种复合材料做成的、大约拇指粗细的密封小圆筒。

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方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迅速而小心地解下了鸽子腿上的那个小圆筒。鸽子看到东西被取走，似乎完成了使命，没有丝毫留恋，翅膀一振，转身就“扑棱棱”地飞出了窗外，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中。

看到鸽子腿上那个小圆筒的瞬间，方华心里立刻明了，这分明是传说中“飞鸽传书”的套路！他二话不说，飞快地拔开圆筒一端的密封塞子。

果然，里面塞着一小张被卷得紧紧的纸条。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抽出来展开。这张纸不大，大概和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掌差不多大小，但上面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如同针尖般密集。蝇头小字挤在一起，不留丝毫空隙。

厕所里的气味实在有些冲鼻子，而且随时可能有人进来。方华根本没有心思和时间在这里细看。他迅速地将那张承载着未知信息的纸条对折了两下，随即利落地塞进了自己的校服裤兜里。现在不是研究它的时候，得赶紧回教室，找个安全安静的地方再看。

第二节数学课上，数学老师在黑板前不停地写着板书，一步步推导解题过程。这正好给了方华看信的机会。

他这周坐在第一组，位置靠着教室后墙的窗户边。他小心地前后瞄了瞄，确认前后桌的同学都没注意他这边，这才偷偷从裤兜里摸出那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在课桌下小心地展开，凝神看了起来。

这一看，方华不由得有点懵，信的内容居然全是用文言文写的！

信上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

“方华足下：

不腆以斯牍致书于左右，深自歉仄。想足下于仆之身份，当有涯略之揣度矣。仆本出自渊源绵邈之魂体宗派，宗名归藏，乃魂界四宗之一。今冒昧通问，实因先君曩岁西川行宗门之役，遭逢不测。今仆欲重践旧地，求索一物，庶几救先君之厄。

闻足下已启魂力，化而为灵，其神魂之力殊异非常，于仆求索之事，助益良多。故敢沥诚祈请，伏望俯垂援手。若蒙俯允，则宗门受惠良多，虽得否所求，皆为再造之恩。凡力所逮者，必竭诚以应足下所求。

若肯赐见，可于今夕放课后，诣二中对面哆咪哆超市一会。至若异研部之侦伺，仆等自当措置，不劳足下挂怀。

临楮翘跂，敬候佳音。

某再拜谨上。”

方华看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密密麻麻的之乎者也看得他眼晕。好在他是学霸，古文底子扎实，耐着性子反反复复读了几遍，终于搞明白了大概意思。

信里说：

“不好意思，用昨天蚊子今天用鸽子这么诡异的方式联系你非常抱歉。估计你也猜到我身份不一般了。”

“我是魂体世界四大顶级宗门之一，‘归藏宗’的人。”

“我爹最近在西川执行宗门任务时出了意外，人快不行了。我现在必须再去一趟他出事的地方，找一样特定的东西，这东西是救他命的唯一希望。”

“我知道你最近觉醒了魂力，成了魂体，而且你的能力很特别，正好对我找那个东西帮助特别大。所以冒着风险诚恳请求，希望你能帮帮我。”

“只要你答应帮忙，无论最后找没找到东西，我们归藏宗都算欠你一个天大人情！将来无论你想让我们办什么事，只要宗门做得到，必定全力以赴！”

“你要是肯见面详谈，就在今晚放学后，到学校对面那个‘哆咪哆超市’里等。”

“至于盯着你的异研部，我们的人会搞定，你不用操心。”

看完信，方华心里忍不住直犯嘀咕：这宗门的人也太矛盾了吧！写信用一堆“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蚊子传信反倒用上了英文SOS？这风格相差也太大了！他忽然想起，那个阴气森森的暗鸦，说话好像也是一股子古味儿。而且，为什么又是哆咪哆超市啊，怎么感觉这些魂体，一个个都这么偏爱这个超市呢？

方华默默合上纸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心头一片纷乱，几个关键词反复冲撞着他的思绪：“归藏宗......魂界四宗之一......救你爹的东西......要求随我提......”

这份来自归藏宗的信件和信中沉甸甸的承诺，在方华的心底激起了汹涌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