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毛丧尸

2013年，6月13日晚。

大昌市。

阴霾夜空，隐约雷鸣，夏风透幕，碎雨敲窗。

秦阳慵懒地后仰在电竞椅上，右手来回扒拉着手机屏幕，搭在扶手上的左手夹着根烟，塞嘴里嘬口时，眸中便亮起小小的愉悦。

电脑屏幕里，CF大厅已经吟唱了一个多小时，却迟迟得不到宠幸。

自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自己每天的生活除了玩，就是吃和睡。

爸妈正在遥远的马户戴夫度着假，本想带上他的，可是高三这一年啊，他太累了，真不乐意大老远折腾。

“叮咚！”门铃声远远响起。

秦阳将烟屁股怼进易拉罐的小孔，换了个方向继续刷手机，足足等了一分多钟，才踩着拖鞋走过去开门。

转过身后，手上多了份黄焖鸡。

在电脑桌前铺好赠送的桌布，关掉CF，打开最近上映的美食番《撤退的矮人》。

开吃。

这家黄焖鸡他连续吃四天了，估摸着里面被资本放东西了，咋越吃越上瘾呢？

滴滴滴！屏幕右下角粉发呆萌少女头像亮起，是他的死党郑毅弹来的信息。

秦阳瞥了眼没理会，没人能打扰自己吃饭。

直到几分钟后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搁下筷子，握着鼠标点开聊天框。

【小关：阳哥，快点开链接！里面老刺激了！！！】

秦阳和郑毅的关系可以说是青牛竹马，秦阳扮演青竹，郑毅担当牛马，从尿尿活烂泥的年纪一直玩到了现在。

幼儿园，小学，初高中，奇迹般都是同班同学。

郑毅的爷爷上过战场，手上有门家传的功夫，他自小就跟着爷爷习武，平时在学校打架什么的，三五个老师都拉不住。

让我康康有多刺激！

点开链接后，屏幕一闪，跳转到了一个帖子的页面，帖子的标题是：

此去经年——致人类。

楼主id:小明同学。

奇奇怪怪的标题，有点小失望？

继续下滑。

【2013年，6月13日，13：30，大昌市五大自来水厂全部被污染，以人类目前的任何手段，都无法净化被污染的自来水】

【喝下自来水的人会出现发热，腹泻，阳痿，浑身无力症状】

看完二楼这段信息后，原本还满脸不屑的秦阳眉心陡然一紧，这症状确实刺激……

【2013年，6月13日，23:30，所有饮用过自来水的人会在这一刻转化为丧尸】

【丧尸没有理智且嗜血，无法重新变为人类，无法感染别人】

一共就只有四楼信息，没有开回复，就像是楼主在记录历史一样。

恶作剧吗？前两楼还能信一点儿，后面丧尸什么的也太扯了吧？

秦阳心说无聊，刚准备打字问候郑毅，却发现楼主的发帖时间不太对劲。

第一眼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又看了几眼后，凑着脑袋都快把眼珠子安屏幕上了，这才确认下来。

2030.6.13？

十七年后的帖子？网页出bug了？

滴！郑毅又发来了信息：【今天晚上好多群都在转这个，也有不少医院爆满的照片，这不会是真的吧】

【小关：按照帖子分析，从今天下午一点半往后的十个小时内，就算是只吃了用自来水做的饭，也得中招，这得出现多少丧尸啊】

【小关：幸好老子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到现在也只吃了点冰箱里昨晚剩的草莓炖火箭】

【小关：阳哥，乱世重现！我辈习武之人该拔剑而起了】

【秦阳：别想了，就算真的有丧尸，又能挨得了几枪？碳基生物在现代火力面前，根本不够看啊】

【秦阳：你们习武之人练的再强，肉体能扛子弹吗】

【小关：扛子弹倒是不至于，但我可以反应子弹】

【秦阳：呵~催牛逼呢】

眼见小关开始吹牛逼，秦阳点掉对话框。

现在是反应子弹，再聊一会儿就该反应原子弹了。

建议入职核弹爆炸零距离观测员。

他眯起眼，撑着手肘看了看桌上所剩无几的黄焖鸡和大米饭，脑中下意识浮现小关发来的信息：就算是只吃了用自来水做的饭，也得中招。

拿起筷子搅了搅黄焖鸡的汤汁，亮澄油汪的，还会吐点小泡泡，看起来和前几次没什么区别。

又从垃圾桶里捡起包装袋，上面印刷的字和自己记忆中的差不多：本店所用水源皆为优质山泉水，选用食材皆为百日走地老公鸡，我们不生产咯咯哒，只是咯咯哒的搬运工。

山泉水？这一份黄焖鸡能卖六十多，用个山泉水也不过分吧？

可秦阳还有点心慌，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23:29。

如果楼主说的是真的，还有一分钟？但愿是枯燥乏味生活中的恶作剧吧……

秦阳安慰着自己，变异丧尸什么的，感觉比撤退的矮人都扯，可心里难免紧张。

他在裤子上蹭了蹭湿滑的掌心，目光紧盯着电脑右下角，在阿拉伯数字跳动的那一瞬间，心脏骤发绞痛！

咚！咚！咚！

心脏疯了似在胸腔中撞的飞起，怕是下一秒就能从喉咙里蹦出来。

这就是老鹿乱撞的感觉？难顶哦……

秦阳扯掉上衣，像小兽般扑向窗边。

拖鞋都在地板上蹬掉了。

愈发觉得胸闷喘不上气，哆嗦着手打开窗户后，咧着大嘴拼命吮吸窗外的水汽。

痛！头好痛！

比闺蜜之主开头那三行还要痛！

双手死死捂着头，指尖掐得黑紫溢血，整个脑袋要炸开了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的黄焖鸡商家，虚假宣传，我考嫩玛的！”

“不！不！我错了，我错了！”秦阳用脑袋库库撞向玻璃窗，企图把玻璃撞死。

咚！咚！咚！

声音闷闷的，不咋脆。

人们在感受痛苦时，常会忏悔这一生的过错来祈求原谅……

“求求了，别折磨我……”

“直接让我死吧！”

“六岁那年我不该偷拿老爸手机给小姨发短信，说我好爱你。”

“八岁那年我不该怂恿小关偷邻家大姐姐的苦茶子，让他套头上！”

……

“十七岁那年，我不该恶心女同桌！”

“十八岁……我这个月才刚满十八岁啊！还没来得及作恶呢！”

秦阳把这辈子有印象的错事都讲了一遍，可恨这辈子有点短，做的错事有点少。

至于这种痛楚，秦阳真是遭不住了，佩恩来了都要说难搞！

汗珠刺着双眼，视野逐渐被朦胧的雾色覆盖，意识越来越模糊……

透过窗户，他发现倒影中的自己很不对劲！

伸手向后背抓去。

手中多了一缕柔滑的白色毛发。

自己后面怎么长白毛了？

都说晚年不祥会长红毛，原来早年不祥还会长白毛？

我的手指怎么尖尖的？变成爪子了？

秦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就像一根死死绷紧的弦，再来一丢丢力量就能彻底断裂……

夜空中的夏风裹挟着水汽，愈发急切扑洒在秦阳脸上，秦阳抹把脸后，做了个决定。

临死前挪个坟吧，不给家里添乱了。

爸，妈，对不起了！小登不孝，没法给二位老登养老送终了。

纵身一跃。

啪……哒。

七楼的高度，秦阳以头抢水泥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