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报

  • 洗青梅
  • 周满满
  • 2021字
  • 2025-06-05 08:52:00

两个字,轻如叹息,却重如千钧。

我那声细若蚊蚋的“合作”,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阮司离心底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但表面却被他强大的自制力迅速抚平。

阮司离握着我的手腕,清晰地感受到我身体的瞬间僵硬和细微的颤抖。

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我牢牢钉在这个我刚刚被迫做出的选择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低垂着头、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瞿颂安,心底那丝刺痛感再次尖锐地泛起,但很快被一种更为强烈的、混合着掌控欲和某种复杂执念的情绪所覆盖。

走廊的灯光依旧昏暗,将他们沉默的身影拉长,纠缠在一起,预示着一段更加复杂、充满算计与旧伤的新篇章,才刚刚拉开序幕。

“很好。”他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蹲下身、言辞刻薄却又抛出生死契约的人不是他。

他整理了一下臂弯的西服,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既然达成共识,有些规则,需要提前说清楚。”

我扶着墙壁,有些踉跄地站起来。

眼泪已经干涸在脸上,留下紧绷的痕迹。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尽管眼神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空洞和疲惫。

“你说。”

“第一,”阮司离伸出修长的手指,“合作期间,瞿氏所有重大决策,必须经过我的审批。资金流向,我会派人监管。”

我心头一刺,这是预料之中的掌控。

我闭了闭眼,点头:“可以。”

“第二,在公开场合,尤其是在解决瞿氏危机的必要场合,你需要配合我,扮演好‘合作伙伴’的角色,不能有任何有损合作关系的言行。”

他意有所指地扫过我红肿的眼睛。

“扮演?”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阮总放心,我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不会给你丢脸。”

阮司离对我的自嘲不置可否,眼神更深邃了些:“第三,”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锁住我,“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这条看似公平的条款,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泾渭分明地隔开。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夹杂着解脱和一丝难言酸涩的情绪。

约法三章……也好。

这样最好。

我不想再在他面前暴露更多狼狈和脆弱了。

“没问题。”我回答得很快,甚至带着一丝刻意强调的轻松,“阮总公私分明,再好不过。”

然而,我这句“公私分明”和急于划清界限的态度,却像一根细小的刺,精准地扎进了阮司离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

他看着我那副如释重负、恨不得立刻和他撇清所有私人联系的模样,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混杂着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烦躁和不甘。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再次将我笼罩在无形的压力之下,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瞿颂安看不懂的暗流。

“瞿颂安,”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裹着冰,“你当我是做慈善的?不求回报?”

瞿颂安被他骤然转变的态度和直白的问题问得一懵,刚刚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脸上血色褪尽。

是啊,他阮司离是什么人?

京城里翻云覆雨的太子爷,商场上以手段狠辣、从不做亏本买卖著称。

他凭什么无缘无故、不计回报地救瞿家于水火?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我。

我以为“合作”就是明码标价,他注资,瞿氏付出股权或者未来收益,这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极限。

可“回报”……这两个字背后蕴含的未知和可能,让我不寒而栗。

他会要什么?瞿氏的核心资产?还是……我这个人?

我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戒备、恐惧和一丝绝望的询问:“那你……想要什么?”

阮司离看着我瞬间绷紧的身体和惊惧的眼神,心口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却又奇异地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他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心底盘旋了多久?

从得知我狼狈回国开始?

还是更早?

在那些我为了另一个男人对他巧笑倩兮,利用他传递心意的岁月里?

在我醉酒后拉着他不放,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夜晚后?

在我不告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三年里?

无数纷乱的念头和汹涌的情感在他胸腔里冲撞,几乎要破胸而出。

可最终,对上我那双盛满恐惧和疏离的眼睛,所有呼之欲出的东西,都被他强行按了回去。

他不能吓跑她。

至少现在不能。

他需要她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需要时间。

阮司离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面有压抑的渴望,有未消的怒意,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他最终只是移开了视线,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漫不经心的冷漠,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不是说了吗,第三个条件我还没想好。”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字句,又像是在强行压制着什么,“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在那之前,做好你该做的。”

说完,他不再看我,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泄露什么秘密,转身大步离开。

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仓惶。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挺拔背影,只觉得浑身冰冷。

那句“还没想好”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也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毁灭。

未知的恐惧,远比明码标价的索取更让人煎熬。

合作正式开始后,我搬进了阮氏集团大厦顶层,一间紧邻阮司离总裁办公室的套房改造成的临时办公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