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个叫‘Q讯’的公司

而这一世，因为自己的成功，因为《灵动鬼影实录》，江晨很快就还清了债务。

那个本该消失十年的父亲，回来了。

母亲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图粉饰太平的喜悦，但江晨能听出那喜悦背后，深深的疲惫与不安。

她告诉江晨，家里一切都好，父亲也“悔过了”，现在天天在家研究菜谱，就等着他回来吃团圆饭。

江晨心中冷笑。悔过？

只怕是闻到了金钱的味道，回来“摘桃子”的吧。

但他没有说破。

有些伤疤，必须由他亲手揭开，再由他亲手缝合。

他要回去，不仅仅是为了给母亲一个安心的晚年，更是为了彻底斩断前世那个心魔，为了让那个曾经压垮他的“父亲的失败”，成为他这一世新帝国最坚实的基石之一。

飞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跨越了浩瀚的太平洋。

当它降落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时，江晨仿佛一步从光鲜亮丽的二十一世纪，踏回了那个混沌、粗粝，却又充满了无限生机与可能的、二十世纪末的华夏。

没有头等舱通道，没有专车接送。

他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出机场，一股混杂着潮湿水汽、尾气和各种食物的、无比熟悉的气味，瞬间包裹了他。

周围是嘈杂的南腔北调，是推着巨大行李箱、满脸疲惫与希望的人们。

这片土地的真实感与烟火气，让他那颗被好莱坞的虚华包裹得有些麻木的心，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没有在上海停留，而是直接转机，飞往了此行的第一站——深圳。

走出宝安机场，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林涛早已等在了出口，他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廉价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中的红血丝和略显浮肿的眼袋，还是暴露了他近期的状态。

虽是有些心疼，但江晨知道他没有选错人。

五百万美元可是足够他随意挥霍且不计后果的享乐的，可林涛并没有这么做！

“晨子！”看到江晨，林涛一个箭步冲上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坐上那辆破旧的桑塔纳，林涛从那个被他视为精神支柱的兄弟身上，嗅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不再是当初在UCLA时的落魄和锐利，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大海般深不可测的平静与自信。

这种气场，让他这个名义上的“CEO”，在江晨面前，不自觉地就矮了半头。

“先别回酒店，去公司看看。”江晨靠在后座上，淡淡地说道。

车子驶离机场，窗外的景象，是那个时代中国最生动的写照。

一边是拔地而起、日新月异的高楼大厦，另一边则是还未拆迁的、脏乱的城中村。

机遇与混乱，希望与挣扎，在这座移民城市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公司”的地址，位于华强北一栋名为“赛格科技园”的商住两用楼。

这里是全国电子产品的心脏，也是无数未来科技巨头的摇篮。

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电路板和焊锡的味道。

当林涛用钥匙打开那扇贴着“创世纪（中国）科技有限公司”A4纸的防盗门时，饶是江晨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是一个由三室一厅的民居改造的“战场”。

客厅就是开放式办公区，十几台嗡嗡作响的电脑挤在一起，各种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地板和天花板上。

穿着格子衬衫和拖鞋的年轻人们，正对着屏幕，疯狂地敲击着键盘，他们的表情专注而狂热。

房间的角落里，堆满了吃剩的泡面桶和红牛易拉罐，散发出一种“梦想”的酸腐味。

两间卧室，一间被改造成了堆满二手服务器的机房，散热风扇发出巨大的噪音，另一间则是林涛和几个核心员工的宿舍，里面是几张高低床和凌乱的被褥。

这就是他的“帝国”最初的模样，简陋、混乱，却又充满了野蛮生长的、让人心潮澎湃的力量。

江晨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

这里的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这个穿着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陌生人”，只是投来了短暂而好奇的一瞥。

林涛将江晨请进了那个由阳台改造的、唯一还算安静的“CEO办公室”，关上玻璃门，隔绝了大部分噪音。

“晨子，你先看看这个。”林涛递过来一份财务报表，神情严肃，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兴奋。

江晨接过报表，只扫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报表上的数字，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

短短两个月，已经烧掉了近三百万人民币。

其中最大头的开销，就是服务器的托管费用和那贵得离谱的带宽租赁费。

“按照这个速度，我们最多还能撑半年。不能让你血本无归，我已经想尽了办法压缩成本，服务器都是我们自己去淘的二手货，但带宽……带宽是硬成本，一分钱都少不了。”林涛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用户量增长得越快，我们死得也越快。这简直是个悖论！”

“这是必然的。”江晨放下报表，神情平静：“互联网的入口，就是用钱烧出来的。这个阶段，不要考虑盈利，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圈地，跑马，把所有潜在用户都变成我们的用户。”

他的平静，给了林涛巨大的信心。

“还有一件事，更麻烦。”林涛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那个马讯……我找到他了。就在我们楼下，他也租了一间房，也搞了一个叫‘Q讯’的公司，也在做IM。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约到他，想把他挖过来。但他那个人，就是个木头，油盐不进！我开出五十万年薪，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就一句话，‘我想做自己的产品’。”

“现在，他那个Q讯OICQ，功能跟我们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在一些小细节上，做得比我们还好。他唯一的弱点，就是没钱。他的服务器比我们的还烂，经常宕机，但即便这样，还是从我们手里抢走了不少用户。”林涛苦恼地说：“我们现在就像在进行一场军备竞赛，比谁的钱多，比谁能撑到最后。”

江晨听完，站起身，走到阳台的窗边，看着楼下那个同样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的窗户，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胖子，你看问题的角度错了。”

“我们和他，不是敌人。”江晨转过身，看着林涛，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光芒：

“他，是我们未来的第一位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