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7日 11:45湖口鱼市
五月的浔阳城像块被烈日烤化的糯米糍,赣江与鄱阳湖交汇处蒸腾着潮湿的暑气。
高武阳站在长江大桥护栏边,古铜色皮肤被晒得发亮,右眼下的泪痣随着皱眉微微牵动。
他盯着鞋山岛方向,望远镜里的青铜碎片正泛着幽光,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吐着天地灵气。
细密的汗珠顺着他的脖颈滑入衣领,在靛蓝色衬衫上晕开深色痕迹。
“武阳哥,这东西越来越烫了。”上官婉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月白色旗袍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翡翠耳坠在江风中轻晃,焦尾琴被她抱在臂弯里,琴弦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那是昨夜在锁江楼与金人密社激战时留下的血痕。
她白皙的手指轻抚琴身,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微弱震颤,似是在预警即将到来的危机。
高武阳转身时,靛蓝色衬衫下摆被江风掀起,露出腰间用彭泽鲫鳞片串成的护身符。
他伸手触碰上官婉兮琴弦上的金色血迹,指尖刚一接触,桥基上突然浮现出九江十景图的光影:琵琶亭的枫叶、石钟山的惊涛、白鹿洞的书院......最终画面凝固在武宁打鼓歌村的青石板路上。
那些光影仿佛有生命般流转,向他们诉说着这座城市古老的秘密。“是《水经注》里记载的青铜鼎共鸣。”
高武阳掏出父亲遗留的鳞片,那枚泛着幽光的鳞片突然震颤,与鞋山岛方向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丝线,“陈友谅当年沉鼎鄱阳湖的传说,恐怕是真的。”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想起父亲失踪前留下的只言片语,似乎都与这神秘的青铜鼎有关。
上官婉兮轻抚焦尾琴,琴弦发出龙吟般的低鸣:“方才在轮渡上,我用阴阳眼看见那些渔民耳后都有蛊虫蠕动的阴影。”
她忽然按住高武阳的手腕,“你看桥底——”
阴影处,几个穿蓝布衫的渔民正往鱼筐里撒一种暗红色粉末。
高武阳瞳孔骤缩,那些粉末在他观气术下呈现出九黎蛊文的咒印形态,正顺着鱼鳃钻入彭泽鲫体内。
他注意到渔民们动作娴熟,眼神中透着一丝诡异的狂热,显然是经过长期训练。
咸腥的水雾裹着鱼腥味扑面而来,高武阳踩着青石板路,鞋尖踢到一枚泛着青铜光泽的鱼鳞。
银鳞突然从他衬衫口袋探出头,金色鱼鳍竖起如利刃,这只彭泽鲫灵宠此刻正紧张地吐着泡泡。它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感受到了周围弥漫的危险气息。
“武阳哥!”清脆的呼喊声打破喧闹。扎着麻花辫的渔家少女小渔拎着竹篮跑来,蓝布衫下摆沾着鱼鳞,“我阿爸说今天捞到了'江猪'(江豚),要请你们尝尝新腌的糟鱼!”
她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但高武阳却敏锐地注意到她耳后那片淡红色印记,形状像片蜷缩的鱼鳞。
上官婉兮挑眉看向高武阳,后者注意到小渔耳后有块淡红色印记,形状像片蜷缩的鱼鳞。
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跟着少女拐进一条布满渔网的小巷。小巷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渔网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工坊内光线昏暗,数百个陶瓮按八卦方位排列,瓮口飘出的酒糟香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小渔的父亲老周正蹲在灶前添柴,听见脚步声立刻起身,酒糟鼻在火光下泛着油光:“贵客临门,快尝尝老汉的手艺。”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自然,眼神不时瞟向角落里的一个大陶罐。
他掀开最近的陶瓮,白色雾气中浮出一条色泽红润的糟鱼,鱼眼却泛着修水宁红茶的暗红——高武阳瞳孔微缩,那分明是蛊虫特有的光泽。
银鳞突然跳出他的口袋,金色鱼尾拍在陶瓮上,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银鳞!”高武阳低喝,灵宠却固执地用鱼头撞击瓮壁。
糟鱼“扑通”掉在青砖上,鳞片散落的瞬间,高武阳观气术发动,只见那些菱形鳞片竟组成武宁打鼓歌的鼓谱,而瓮底刻着的,赫然是九黎蛊文“血祭水魃”!他心中一惊,意识到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作兴天开!”上官婉兮突然甩出茶针“雀舌“,针尖刺破老周手腕。本该流出的鲜血却化作蛊虫,在地面聚成“十二归位“四个古篆。
老周的脸开始扭曲,皮肤像受潮的纸般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白色虫群:“交出鳞片!水魃大人要醒了!”
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扭曲,充满了疯狂和邪恶。
高武阳钢笔尖抵住老周咽喉时,整条街的咸鱼突然活了过来。木架上的刀鱼、鲳鱼纷纷悬浮空中,鱼鳍化作刀刃,在蛊毒催动下射向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鱼鳍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浔阳北望淮山重,影落江心月半弓——”高武阳吟诵《水经注》九江段,钢笔尖流出的墨迹竟化作锁链,缠绕住最先袭来的刀鱼群。
上官婉兮则将焦尾琴横在身前,琴弦震颤间,琴身浮现周瑜战船的青铜纹路,“周郎顾曲,破!”
她的眼神坚定,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动,琴音如利剑般划破空气。琴弦射出的音波震碎鱼干利刃,老周趁机撞破后窗逃窜。
高武阳追至巷口,却见对方跃进一艘挂着“修水宁红”茶旗的渔船,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苗疆女子——正是修水茶庄的蛊媚娘。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高记者,好久不见。”蛊媚娘摘下斗笠,苗绣西装袖口滑出几条金蚕蛊,“尝尝我新制的'鱼腹藏珠'如何?”
她指尖轻弹,一枚血色蛊卵射入不远的鱼筐。瞬间所有彭泽鲫集体跳出水面,鱼腹裂开露出写着“鞋山岛“的纸条。
那些彭泽鲫在空中挣扎扭动,鱼腹的纸条在风中飘动,仿佛在传递着某种神秘的讯息。
银鳞突然腾空跃起,化作三尺长的金色鲤鱼,鱼鳍展开如利刃削向蛊媚娘。
女子轻笑一声,抛出周瑜战船上的“镇江眼”碎片,碎片在空中裂开,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蛊虫:“你父亲用鳞片封印水魃,现在该轮到你了——”
她的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恶毒的意味。
轮渡拉响汽笛时,高武阳和上官婉兮正躲在船舱顶。
甲板上的乘客耳后都别着修水哨子,在江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如同某种远古咒语的和声。那声音低沉而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被种下了'听潮蛊'。”上官婉兮解开袖口,露出腕间用焦尾琴丝结成的护身符,“蛊虫会随着潮水声啃食内脏,直到宿主变成行尸走肉。”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看着甲板上那些浑然不觉的乘客,心中暗暗焦急。
高武阳握紧钢笔,笔尖青铜色愈发浓郁:“陈友谅当年沉鼎时,恐怕用了活人祭旗。这些蛊毒...是想复活他的幽灵船队?”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颠簸,引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江水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锚链。那些锚链在水中若隐若现,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
蛊媚娘站在船头,手中碎片与鞋山岛方向的金人产生共鸣:“高武阳,你看这鄱阳湖底,沉睡着多少王图霸业?”
她抛出碎片,插入轮渡心脏位置,甲板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底下排列整齐的人骨——正是六百年前陈友谅沉船的将士残骸。
那些人骨在黑暗中泛着幽光,诉说着当年那场惨烈的战斗。
“银鳞,化龙!”高武阳将鳞片贴在灵宠额头。
彭泽鲫周身金光大作,鱼尾扫过江面时竟掀起巨浪,龙爪中握着的星子金星砚突然浮现卦象:“鞋山岛血祭,十二金人归位...”
墨迹未干,砚台竟渗出鲜血,在高武阳掌心写成“父”字。他心中一震,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存在。
上官婉兮琴弦骤断:“小心!是血蛊!”她的声音急促,提醒着高武阳危险的来临。
轮渡在鬼雾中迷失方向时,高武阳终于看清鞋山岛的全貌: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岛屿,而是一尊巨大的金人残躯,右手握着的正是父亲最后研究的青铜鼎碎片。
岛上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当年秦始皇铸十二金人,其中一尊沉入鄱阳湖。”上官婉兮按住焦尾琴,琴弦上的金色血液突然凝固成箭。
“陈友谅想借金人之力称帝,却被朱元璋用《鲁班经》封印——现在蛊媚娘他们要打破封印。”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深知这场战斗的艰难。
船舱突然传来惨叫,所有乘客耳后涌出蛊虫,化作黑雾扑向两人。
高武阳钢笔划出《长河吟》全篇,墨迹在空中燃烧成锁链,将蛊群困在太极图中;
上官婉兮则奏响《十面埋伏》,琴音化作兵戈之声,竟在雾中显化出周瑜战船的虚影。战斗异常激烈,黑雾与光芒交织,琴音与咒语回荡。
“高武阳!”蛊媚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父亲临死前可是哭着求我,说要用自己的血换你平安——”她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和挑衅,试图激怒高武阳。
话音未落,银鳞突然发出悲鸣。高武阳转头看去,只见灵宠鳞片正片片剥落,化作金色光点融入金人碎片。
鳞片飘落的轨迹,竟在水面拼出父亲失踪前发来的短信坐标:一中文宗石。
他心中一紧,决定前往文宗石探寻真相。
“婉兮,去九江一中!”高武阳扯下腰间鳞片护身符,抛向金人心脏位置,“这里交给我!”
青铜光芒瞬间笼罩全身,他右臂浮现出与父亲相同的鳞片,钢笔尖竟变成鼎足形状。
他眼神坚定,准备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小心!”上官婉儿的焦尾琴突然崩断三根弦,她看见迷雾中浮现出十二道身影——正是传说中守护金人的“巨灵神”残魂。
那些残魂在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文宗石前的古槐突然无风自动,上官婉兮踩着旗袍开叉跃过围栏,翡翠耳坠在月光下泛着血色。
她看见石面上的“九江赋”刻字正在渗血,每一笔划都对应着鄱阳湖底的金人碎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让她一笔警惕起来。
“第67代天师,久违了。”阴鸷的声音从树影中传来。穿黑色中山装的秦无道缓步走出,左眼角的青铜鳞片闪烁着冷光;
“你以为破坏血祭就能阻止水魃?当年秦始皇用千名童男童女铸金人,这血债,早该用血来还了。”
他的眼神冰冷而阴森,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阴谋。
他抬手间,文宗石迸裂出青铜锁链,将上官婉兮困在中央。
焦尾琴突然自行奏响《广陵散》,琴弦割破她指尖,鲜血滴在石面上,竟显露出高武阳父亲的日记残页:“十二金人对应十二祖巫,水魃现世之日......”
上官婉兮心中一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
与此同时,湖口鱼市的陶瓮突然全部炸裂,数百条糟鱼腾空而起,鳞片组成巨大的鼓谱。
隐在暗处的周九爷抚摸着腰间酒葫芦,浑浊的双眼突然泛起金光:“天罡三十六变,现!”酒葫芦中飞出三十六道流光,正是梁山好汉的英灵虚影。
那些虚影在空中闪烁,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老哥哥我酿了三百年的乾坤醉,”周九爷往地上倒酒,酒香竟让时间流速变慢,“该请这些阴魂尝尝阳间的辛辣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准备与这些阴魂展开一场较量。
高武阳站在金人掌心,脚下是父亲用鲜血刻下的封印阵。
蛊媚娘的蛊虫群已将他团团围住,银鳞化作的金龙正与陈友谅幽灵战船缠斗,龙爪中紧紧攥着半块“镇九州”鼎纹碎片。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蛊媚娘甩出银制茶针,针尖带着修水宁红的苦香;
“你父亲当年就是用这招困住我,可最后呢?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他的妻儿——”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刺向高武阳的心。
钢笔尖突然断裂,露出里面藏着的鳞片。
高武阳终于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的电话:“记住,十二金人缺一不可,而你......”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鳞片与金人共鸣,突然福至心灵,将钢笔刺入碎片缝隙。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决定为了父亲和这座城市而战。
“镇九州,定四海!”
青铜光芒冲天而起,鞋山岛金人碎片开始重组,竟显露出完整的“巨灵”金人形态。
高武阳看见父亲的虚影在金人眼中一闪而过,同时响起的,还有那句熟悉的九江童谣:“鞋山鞋山,水魃门关,有人破阵,血祭江湾......”
那童谣仿佛是一种古老的召唤,在夜空中回荡。
银鳞突然发出清亮的龙吟,它的身体与金人融为一体,龙首对准蛊媚娘抛出的血盆。
高武阳这才看清,所谓“水魃”不过是被蛊毒操控的金人残魂,而父亲当年正是用自己的血,将其封入彭泽鲫灵宠体内。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有对父亲的敬佩,又有对敌人的愤怒。
“银鳞,归位!”
随着命令落下,灵宠化作万点金光,渗入金人各处穴位。
蛊媚娘的蛊虫群在金光中灰飞烟灭,她惊恐地后退,却被自己放出的金蚕反噬。
秦无道的剑气在远处炸响,却被周九爷的乾坤酿定在半空。战斗终于迎来了转机,邪恶势力开始逐渐溃败。
上官婉兮赶到时,高武阳正靠着金人残躯喘息。
他的衬衫已被鲜血浸透,右眼下的泪痣却泛着微光——那是银鳞用最后力量种下的护心蛊。
他的身体疲惫不堪,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坚毅。
“文宗石的秘密...”她递过庐山云雾茶饼,包装纸上父亲的照片正在发烫,“茶商联盟的老者说,十二金人对应十二祖巫,而你父亲......”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忧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临怎样的挑战。
高武阳摇头,将鳞片碎片嵌入金人掌心。
鄱阳湖的晨雾中,隐约可见渔民们划着渔船打捞蛊毒残骸,小渔站在船头,朝他举起一条泛着银光的彭泽鲫——那是银鳞新的化身。
看着小渔和那条彭泽鲫,高武阳心中涌起一股温暖,仿佛看到了希望。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血月之夜,石钟山见。”
高武阳握紧钢笔,笔尖渗出的不再是墨水,而是带着青铜气息的金色血液。
上官婉兮轻抚焦尾琴,琴弦上凝结的血迹竟组成新的九江十景图,最后定格在石钟山的“河声岳色”碑上。
他们知道,新的挑战即将来临,“下一站,该去听听苏轼当年夜访石钟的声音了。”
高武阳扯下染血的衬衫,露出心口与银鳞签订的共生契约,古铜色皮肤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随时准备迎接新的冒险。
远处,周九爷正往酒葫芦里装鄱阳湖的水,浑浊的酒液倒入杯中,竟映出秦始皇陵入口的倒影。
老掌柜咂咂嘴:“这乾坤酿里,好像多了点龙腥气啊......”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神秘,仿佛预示着更大的秘密即将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