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东林寺钟声
庐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方砚舟已跪在东林寺藏经阁的青砖地上。
慧觉法师摩挲着那半枚青铜钥匙,腕间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滚落一地。老和尚闭目长叹:“三十年前,你祖父带着另半枚钥匙来此,说若他横死,必是玄渊阁所为。”
窗棂透进的曦光里,钥匙上的卦爻纹路突然扭曲,在墙上投出《周易》六十四卦的虚影。慧觉指尖蘸着茶汤,在案几写下“䷀”与“䷖”两卦:“乾天坤地,这卦象嵌着白鹿洞书院的经纬度。”
话音未落,藏经阁的门被疾风撞开。
三个戴青铜佛面的黑衣人踏着满地佛珠逼近,为首者袈裟下露出半截机械义肢,寒光凛冽。慧觉突然暴起,枯掌拍向经柜后的暗格,一尊鉴真东渡铜像轰然翻转,露出密道入口。
“带钥匙去白鹿洞!”老和尚将方砚舟推入密道,反手扯断脖颈佛珠。一百零八颗檀木珠随梵唱浮空,化作金光结界封住入口。
方砚舟在腐霉味的密道里狂奔,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
二、血染星图碑
白鹿洞书院的后山竹林,蝉鸣声里混着金属刮擦的锐响。
陆青梧将银针从肩头伤口拔出,血珠溅在朱熹手书的《观书有感》碑刻上。昨夜锁江楼恶战后,她循着方砚舟的定位信号追至此地,却撞见玄渊阁正在星图碑前掘土。
“你们在找李渤埋的《山河社稷图》?”她冷笑,指间银针淬着江州医派的鸩毒。
回应她的是机械义肢的破空声。
陆青梧旋身避过致命一击,发簪却被削断,青丝散落间瞥见星图碑的二十八宿浮雕正在移位。卯时三刻的日光穿透竹林,在角宿星官的眼窝处聚成光斑,碑底传出机关转动的闷响。
“原来要日出时才能触发……”她故意高声自语,引得黑衣人分神看向日晷。
电光石火间,三枚银针没入对方曲池穴。黑衣人踉跄跪地,陆青梧已闪至碑前,掌心按上天市垣浮雕。青砖地面应声塌陷,露出个丈许深的青铜祭坛,坛心供着卷泛紫的鲛绡。
祭坛四角突然喷出毒烟。陆青梧屏息后撤,却见鲛绡被机械义肢凌空卷走。黑衣人身形忽滞——他的足踝被地下钻出的骨手扣住,那些苍白指骨挂着腐肉,分明是刚被唤醒的日军亡魂!
三、周南笙
方砚舟是在白鹿洞棂星门前撞见周南笙的。
这个穿机能风外套的年轻人正蹲在石鼓旁,用激光笔扫描柱础上的模糊刻痕。“明弘治十三年重修……不对,这水波纹是宋代的手法。”他嘟囔着摸出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颤动。
“让开!”方砚舟拽起他就往仪门跑。
追兵的脚步声已逼近山门。周南笙却甩开他的手,罗盘啪地按在泮池边的赑屃碑额上。池中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在半空凝成一行篆字:“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果然!”周南笙眼底放光,“《周易》坤卦上六爻辞,对应书院藏书阁的……”
子弹擦着他耳畔掠过,在石碑上炸出火星。
方砚舟将人扑倒在地,焦尾琴匣撞开暗格,露出祖父遗留的紫竹洞箫。他横箫唇间,吹出段诡谲的青阳腔引子,音波震得追兵腕间佛珠齐齐爆裂。
黑雾从珠内涌出,化作骷髅扑来。周南笙翻出罗盘背面的八卦镜,咬破指尖抹过震位:“雷水解卦,破!”
惊雷自晴空劈下,黑雾惨叫着消散。
四、山河社稷图
藏书阁地窖的霉味里混着血腥气。
三人借着手机微光展开《山河社稷图》,陆青梧的银针挑开画卷背衬,露出夹层的星子县地图——正是1943年沉船坐标!
“李渤这老狐狸,居然把镇河鼎方位藏在朱熹批注里。”周南笙用紫外线灯扫过题跋,空白处浮现血字:“七月十五,星坠彭蠡,九子泣血。”
方砚舟的洞箫突然自鸣,音调与地窖某处共振。陆青梧循声掀开青砖,挖出个锡制酒壶,壶身刻着“昭和十八年,九江驻屯军”字样。
壶内是张泛黄的船票,从姑塘港到老爷庙,日期正是1943年7月15日。
“当年沉船载的不止螭吻尊。”陆青梧指尖抚过船票背面的三足乌纹,“这是日本皇室菊纹的变种,玄渊阁要找的恐怕是……”
地窖突然剧烈晃动。
日军亡魂从砖缝渗出,刺刀寒光映着他们腐烂的脸。周南笙的罗盘咔嗒裂开,露出半枚青铜钥匙——与方砚舟那半枚严丝合合。
完整龙鳞钥插入地窖石壁的瞬间,整座藏书阁开始下沉。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