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青石镇西郊林家的演武场。
稀疏的呼喝声带着几分有气无力,演武场边缘,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一遍遍地挥舞着拳头,练习着林家最基础的入门拳法——《碎石拳》。他的动作不算标准,甚至有些滞涩,每一拳打出,都伴随着额角渗出的豆大汗珠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少年名叫林枫,十五岁。在这个以武为尊,强者为王的世界,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此刻,他感受到的更多是周围若有若无的讥讽目光。
“哼,废人一个,还妄想通过青云宗的选拔?真是痴人说梦!”
“就是,魂脉受损,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还不如回家种田。”
窃窃私语如针一般刺入林枫的耳中,他紧咬着牙关,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固执地重复着枯燥的拳招。拳风微弱,只能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他的确是林家公认的“废物”。
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伴随着诡异的紫色雷电梦境,醒来后,他被发现魂脉严重受损,曾经被誉为林家百年不遇的天才,一夕之间沦为修炼无望的废人。魂脉,乃武者修炼之根本,感应天地灵气,容纳运转元力,魂脉一损,武道之路几乎断绝。
这三年来,林家也从青石镇的一流家族,渐渐衰败。老家主,也就是林枫的爷爷,三年前与宿敌王家家主一战重伤,修为大跌,家族中又无杰出后辈顶上,青黄不接,内忧外患。如今的林家,已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而三天后,便是五年一度的青云宗开山收徒之日。对于青石镇这样偏远小地方的家族而言,若有子弟能拜入青云宗,便意味着一步登天,家族也能得到宗门的庇佑。这是林家最后的机会,也是林枫理论上最后的机会。
可惜,没有人看好他,包括他自己,也感到一阵阵的绝望。
“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林枫收了拳势。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格外孤寂。他没有理会那些幸灾乐祸或同情怜悯的目光,默默地转身,向着自己那座位于林家大宅最偏僻角落的小院走去。
小院不大,甚至有些破败,只有两间简陋的石屋。这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他的父母,在他五岁那年,据说是外出寻找突破的机缘,便再也没有回来。
回到屋中,林枫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鸽卵大小的石珠。石珠通体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天然纹路,非金非石,入手微凉。这是他父母留下的遗物中,唯一看起来有些特别的东西。
三年来,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滴血、火烧、水浸、元力催动……但这枚石珠就像一块顽石,没有任何反应。若非这是父母所留,他恐怕早就将其丢弃了。
今夜,月色格外清冷。
林枫盘膝坐在床上,手中紧握着那枚石珠,心中百感交集。不甘、愤怒、迷茫,还有一丝丝残存的希冀。
“难道我林枫,真的要庸碌一生,眼睁睁看着家族覆灭,受尽屈辱吗?”他低声嘶吼,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痛苦。
“不!我绝不认命!”
一股狠劲从心底涌起,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石珠。脑海中,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既然寻常方法无用,那便用我的本命精血一试!魂脉已损,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本命精血,乃武者生命本源所聚,轻易动用,轻则元气大伤,重则修为倒退,甚至危及生命。对于魂脉已损的林枫而言,此举更是险之又险。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一咬舌尖,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口中顿时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他强忍着眩晕,调动体内残存的微弱气血,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芒的精血。
那滴精血离体之后,散发出微弱的生命气息,仿佛拥有灵性一般,悬浮在林枫的指尖。
他颤抖着手,将这滴精血点在了那枚灰色的石珠之上。
“嗡……”
就在精血接触到石珠的刹那,异变陡生!
原本黯淡无光的石珠,仿佛沉睡万古的巨兽苏醒了一般,骤然爆发出一阵柔和却又深邃的灰色光芒。那滴本命精血,如同乳燕投林,瞬间被石珠吸噬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石珠表面那些细密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转,散发出一股苍茫、古老、浩瀚的气息。
林枫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从石珠上传来,他体内的气血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不受控制地向石珠涌去。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好!”林枫心中大骇,想要松手,却发现石珠如同焊在了他的掌心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吸成人干的时候,一股更为庞大、精纯得难以想象的奇异能量,猛地从石珠中倒灌而回,冲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能量霸道绝伦,却又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所过之处,他那原本枯寂、受损的魂脉,竟像是干涸的河床遇到了甘霖,发出阵阵轻微的震颤。丝丝缕缕的裂痕,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修复着!
“啊——”
林枫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撑爆了,又好像浸泡在温泉之中,无数玄奥的信息、破碎的画面、古老的符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片无垠的星空,一颗颗星辰生灭不定,一道道身影顶天立地,挥手间星河倒转,宇宙崩塌……
“吾乃星域圣尊,历万劫而不灭,掌轮回而超脱……一缕残魂,一丝执念,留待有缘……”
一个宏大而威严的声音,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林枫只觉得脑袋一沉,剧痛与极度的舒适感交织在一起,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石珠上的光芒渐渐敛去,恢复了原本灰扑扑的模样,只是表面那些天然的纹路,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与神韵。它静静地躺在林枫的掌心,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翌日,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在林枫苍白的脸上时,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化为震惊与狂喜!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五感也变得无比敏锐,方圆数十米内的风吹草动,都清晰地映入脑海。
更让他激动的是,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那三年来纹丝不动的受损魂脉,此刻竟然奇迹般地修复了一小段!虽然依旧残破,但那新生的魂脉中,正有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元力在缓缓流淌!
“石珠……是那枚石珠!”林枫猛地低头,看向掌心。
那枚石珠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颜色似乎比之前深沉了一些,表面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纹路,隐隐构成了一幅玄奥的星图,只是残缺不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林枫!林枫!赶紧出来!王家的王腾带人堵在门口了,说要你出去给他个说法!”门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少年声音,是林枫为数不多的朋友,林虎。
林枫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王家,王腾!旧日的怨,今日的辱,似乎都随着这新生的力量,有了清算的可能!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石珠,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充满希望的元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绝境逢生,这片天地,似乎要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