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惊退

顾言脸颊已能感到刀尖的寒意,阿克丹正要挥刀划过。

就听得一声厉喝响起!

“住手!”

屋内红璃大声用满语说道。

紧接着“砰砰”两声闷响,两个彪形大汉破窗而出,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红璃也跟着跃出房门,她右手持弓,左手拎着进屋一人的箭袋。

纤纤玉指搭箭拉弦,嗖嗖嗖,连射三箭,

第一箭“铮”地击飞阿克丹手里短刃,第二箭精准射断一名满人刚拉开的硬弓。

第三箭擦着阿克丹头皮飞过,将他的皮帽钉在了门框上。

“都给我停手!”红璃冷声用满语说道,“我们是张勇将军的客人,你也敢放肆!”

那些满洲武士闻言勃然变色,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他们虽身着锦袍,骨子里却仍带着白山黑水间磨砺出的野性,此时的满人身上还有着百战中淬炼出来的血勇,尚未被中原的繁华消磨殆尽,全不是几十年后的那些只会遛鸟的八旗废人可以相比。

他们也不管红璃长弓搭箭指着自己,纷纷怒吼着拔刀张弓,就要朝红璃杀过去。

红璃神色冷厉,指尖紧扣弓弦,浑然不顾自己以一敌众,手中长箭就要射出!

宋把总此时已经吓的躲的远远地,捂脸哀叹,“完了完了,两边打起来,我就死定了!”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时!

“都给我住手!”

阿克丹一声暴喝,上前拦住自己的手下,目光却死死盯着红璃手中的铁弓,弓身乌黑发亮,两端鎏金铜饰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他目光从铁弓移到红璃身上,对面这女子虽作汉装,但那双凤眼中透出的威仪,却是分外自信。

阿克丹问道,“你是谁?”

红璃把铁弓稍微回收,冷声说道:“我是谁,你不配管!”

她刻意将尾音扬起,下颌微抬,将那份与生俱来的傲然展现得淋漓尽致。“今天之事,暂且饶你,还不快滚!”

阿克丹神色骤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红璃一番,发现红璃竟然是天足。

他心中一动,突然用京话问道:“姑娘您打京城来的?”

“不是!”红璃脱口而出的京腔字正腔圆,她似乎意识到失言,立即抿紧嘴唇,但那份骨子里的傲气已然藏不住。

阿克丹脸色阴晴不定,最终竟抱拳一礼,“是我唐突了。”

说罢松开顾言,带着一众亲倒退着出院门,匆匆而去,连钉在门框上的帽子都忘记取回。

等马队转过街角,他的亲兵忍不住驱马上前,低声询问,“大人,今日这事?”

“你不要管,”阿克丹回头望了眼小院方向,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后面众人说道:“今天之事,你们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我发现有谁说出去,老子要他狗命!”

。。。。。。

是夜,阿克丹的营帐,烛火摇曳不定。

这位八旗佐领正正在自己的营帐内来回踱步,案几上摊着一张刚画好的大弓图样,墨迹还未干透。

“张忠旗!“他突然停步,朝帐外厉声喝道。

帐帘掀起,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包衣佝偻着腰走了进来。

这老仆在正蓝旗与正白旗之间几经辗转,最终又跟着阿克丹回到正蓝旗,也算见多识广之人。

“主子。”张忠旗恭敬行礼。

阿克丹一把抓起图纸:“你仔细瞧瞧,可认得这把弓?”

老人仔细看着图画,反复比对。

“佐领大人,错不了。“张忠旗声音发颤,“这把弓,就是太宗皇帝御赐给那位的宝弓,那位带着弓打猎,我跟着服侍,见过几次,这么大的弓,我绝不会搞错。”

阿克丹灌了口烈酒:“那丫头定是那位有关系!据说那位死后,太后把她托付给镶白旗的多尼亲王照顾,可多尼亲王才二十六岁,今年三月却莫名死在云南,难道里面有什么隐情?这里面水太深了。”

他接着说道:“今天一回来,我就派人去打听这院内之人来历,王德胜的亲兵私下透露,苏赫巴鲁追杀她,却被她手下反杀,接着被大军围困,才被迫投降,她手下说这女子是白文选的女儿。”

“天足,又能说满语,还擅射箭,哪一点像汉人之女?怎么可能是白文选的女儿?也只有王德胜那种傻子才会被骗。”

“他那个手下,手上一点功夫都没有,苏赫巴鲁应该是被这个女子所杀。”

“我两个手下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也久经杀场,却被这个女子一招制住,这等身手就算男子也非同小可。”

“被正黄旗赵步泰麾下心腹苏赫巴鲁寻踪追杀,苏赫那厮还刻意把绿营兵抛下,非要自己单人行动。”

“这女子来头绝对不简单!”

张忠旗小心翼翼地抬头:“要不要上报?”

“你疯了?“阿克丹一把揪住张忠旗衣领,“这事谁沾谁死!”

“想想英亲王阿济格父子!想想肃亲王!连多尼亲王都不明不白死了,这些大人物面前,我们算个屁啊!”

他眼中凶光毕露,盯着张忠旗。

老仆脸色煞白,却不敢挣扎,只是用浑浊的眼睛哀求地望着主子。

阿克丹突然松手,老包衣瘫软在地,“我本来应该现在就把你杀了,念在你伺候我家三代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今天这事,你出门就把它忘记掉,知道了吗?”

“奴才明白!”张忠旗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阿克丹挥了挥手,待老包衣退下后,他脸上神情阴晴不定,最后下定决心,抓起酒囊一饮而尽。

然后坐在灯下,慢慢写起信来,每一字都斟酌半天:

“厄尔特大兄,弟阿克丹顿首再拜。

今日在滇南滕越府,竟得见一女,眉目中与先。。”

写到这里,阿克丹突然停笔,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他盯着那个未写完的名字,突然抓起信纸凑到烛火上。

阿克丹手一抖,燃烧的信纸飘落在地,他望着化为灰烬的信件,突然发出一声苦笑。

“罢了,这事还是见到大兄,当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