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过蒙蒙亮。
柳白走出书房，长长打了个饱嗝。
“昨晚那个东西，该称作什么？阴魂？灵体？还是厉鬼？”
他回想起昨日深夜，向他伸来的那支苍白大手，脸上不由泛起饶有兴趣之色。
暂且就称作阴灵吧。
昨晚他将那头阴灵吞下之后，那头阴灵竟是顿时化作一股极为精纯之力，快速滋养着他的肉身，使其妖魔之力增长了一大截。
除此之外，位于他识海中十二石像当中，原本仅仅只是剥落了一小块石皮的第二尊石像，转而直接剥落了十分之一！
露出其石皮后面，黑色的毛发。
吞了那头阴灵，几乎抵了柳白十数日苦修。
“也就是说，吞噬这等阴魂鬼怪之物，能够助我修行，以及解锁石像？”
“有意思。倒是那第二尊石像，无足无角，显然是蛇形，但竟是有着黑色毛发，也不知是何妖魔。”
柳白思索了片刻，见思索不通也懒得再深思，接着目光转而看向县衙方向。
“昨晚那头阴灵，想必就是蛮獠巫觋的手段了吧？”
“这位县丞大人，终是按捺不住了么。”
摇了摇头，柳白伸手朝着远处招了招。
一名负责守门的白直连忙小跑了过来。
“召集县中所有人马，随本官出城剿蛮！”
柳白翻身上马，一拽马缰道。
那白直不可思议的看向柳白。
“怎么？有问题？”柳白低头看向那名白直。
白直对上柳白的目光，顿时一咬牙齿道：“公子对我们恩同再造，刀山火海也去，何况剿蛮？”
“卑职遵命！！”
......
......
章惇今日心情十分不错。
一大早的，他便从家中来到了县衙，端着杯来自江南道西湖的雨前龙井，一口一口的品抿着。
“江南风光多妩媚，莫说这人文地理，就是这茶，也远非岭南这穷乡僻囊能够比啊。”
章惇感叹一声，心中已经想着，待解决完柳白这件事后，自己该升任何处。
“关内道最是繁华，京都便在关内道，不过那里高官扎堆，门阀聚集，不行不行，去了那里逢人便低一头，实在没劲。”
“河东道是柳氏的大本营，也不能去；河北道军事重镇太多，尤其是幽州，武风太甚，靠近北虏，太过危险。”
“到时候，还是去江南道或者河南道吧，这两处最是繁荣昌盛。”
他正默默想着。
就在这时，一名文书急匆匆的叩响了房门。
“来了！”
章惇精神一振，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当就是相国之子柳白，暴毙于县尉府的消息。
“进。”他放下手中茶杯，尽量让自己神色平静，看不出异象。
“大人，大事不好了！”
那文书急声道：“一大早的，县尉便召集所有捕快差吏，披坚执锐，携弓带矢，出城平蛮去了！”
“什么？！！”
瞬间，章惇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没死？！
他亲眼看着那巫觋师公出手，柳白竟然没死？
这怎么可能？！
“扶...扶我一下。”章惇只觉眼前发黑，连站都站立不稳。
《大炎律》明确有着标注，与蛮獠可以通商，但最多只能卖些布帛丝绸之物等。
而那蛮獠部落内，有太多他与蛮獠通商，贩卖盐铁的证据，一旦被其查实......
莫说升任江南道了，最低也是个三族消消乐起步！
“大人，您没事吧？”那文书慌慌张张的扶起章惇。
“没事，随我回家，马上收拾东西。”章惇正要离开县丞院。
嘭——！
大门被狠狠推开。
昨日得到金豆子赏赐的捕快小文远，身着皮甲，手持横刀，如同虎狼般大步迈进。
在其后方，数名捕快同样俱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县丞大人，您是要去哪啊？”
文远舔了舔干裂嘴唇，皮笑肉不笑道。
章惇脸色一变，迅速镇定下来，色厉内荏：“你们想要干什么？囚禁朝廷官员么？”
“我等奉县尉大人之令，怀疑你目前勾结蛮獠，私售盐铁！还请县丞大人安心在此等候，不要乱走！”
文远使了个眼色，数名捕快顿时牢牢守住门口。
“放...放肆！”
章惇脸色铁青，怒极反笑道：“无凭无据！区区一个从九品的县尉，有什么权力囚禁本官？！”
说完，章惇抬步便要往外走。
锵——！
横刀出鞘，刀刃直抵章惇咽喉。
文远冷冷道：“若是查清大人与蛮獠勾结无关，卑职自当以死谢罪！”
“你......”
章惇感受着刀刃上传来的冷冽，只觉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
......
“驾！驾！驾！！”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一大早的，整个高要县便炸开了锅。
数十名捕快差吏俱是身着朱红吏袍，内衬皮甲，骑着高头大马风风火火出城而去。
无数百姓连忙避开，讨论纷纷。
“嘶！搞出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去干嘛？”
“好家伙！全县的捕快和衙役差吏全部出动了，甚至连仵作都带上了！这是犯了什么惊天大案？”
“听说是新来的县尉大人，带人出去平蛮了哩！”
“什么？平蛮？真的？”
“那还有假？我听小道消息说，咱们这位新来的县尉大人，来头可大得很，是来自京都的大人物！说不得那群未开化的蛮獠真能平了哩！”
“最中间那个就是新来的县尉大人么？好生年轻啊！”
“不止年轻，那模样也是真俊！我在岭南道走南闯北好多地方，也没见过这般俊的人，就连咱们端州刺史的公子爷，也差上好多！”
“也不知哪家的小姐，能配的上他？”
“别想了，那最少也是京都的大小姐们，咱们这地方的姑娘，人家可瞧不上。”
一众讨论声中。
马蹄阵阵，整个捕快差吏迅速出城而去。
“县丞章惇那边，控制好了么？谁控制的？”
柳白今日同样一身戎装，手持长槊，背挎重弓，端的是英姿雄发。
骑马在一侧的薛峰，咧了咧嘴道：“这番吃力不讨好的活，本来没人愿意去干，结果一个小捕快主动请缨，说要是他让章惇走出县衙一步，便提头来见！”
“哦？此人倒是有魄力，是谁？”柳白眉头一挑问道。
“此人公子应当认识。”薛峰笑了笑道：“正是昨日在校场上，得了公子赏赐的那家伙，似乎叫....文远，对，就是这个名字。”
柳白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他对昨日那个小捕快文远，印象颇深。
此人敢冒忌讳与他去说巫觋鬼怪之事，显然非是懦弱胆小之辈。
薛峰注意着柳白脸上的神色，心中不由暗暗感慨。
那个叫做文远的小捕快，是真想进步啊！
这也令薛峰心中一阵庆幸。
还好今日公子出城平蛮，自己没有啰里啰唆，直接提刀便上。
否则这心腹位置，说不得将来还真得被文远那个小家伙给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