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燃烧的烟雾在空气中游荡,混合着烧焦的木头和凝固的血的味道。
村子已无人气,现在只剩下死寂和火焰。
十几具村民的尸体,或是男人,或是女人,残缺的倒在地上,他们的眼睛瞪大着。
死不瞑目!
房屋的门窗被武器劈烂,所有家具都被砸碎,只剩下断壁残垣。
谷仓的门板被斧头劈开,金黄的谷物洒了一地,被泥土和脚印践踏得不成样子。
四十多个身穿兽皮,浑身散发着火焰焦炭和血腥气味的高山氏族灼人部战士。
正蜷缩在内休息。
他们在残垣断壁间生起火堆,烤着从村庄劫掠来的家禽,啃咬着半生不熟的肉块。
有的人摩着手中的刀斧,有的人清点着战利品。
他们的脸上身上大都带着被火焰灼烧过的可怖伤疤,这是他们成人礼的证明。
这些伤疤让他们在平地人眼中如同怪物,但在他们自己看来,却是勇气的象征。
一个脑袋上左耳位置空空如也,只剩灼烧痕迹的战士咕哝着,把一袋刚刚打包好的战利品挂在他的如同山羊的小矮瘦马上。
“大丰收,够内哥之子沃克在山上过上好几个暖和的冬天了。”
他的同伴咧嘴笑了笑,露出若焦炭的牙齿:“那些平地人,就知道躲在他们石头屋子里哭泣!”
“他们根本不配拥有这些好东西!”
他们已经劫掠了好几个村庄,杀死了数百名平地人。
就在他们享受着短暂的休息和掠夺丰收的喜悦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灼人部战士们认识他。
灼人部的一个懦夫,一个身材瘦小的战士,只敢炭掉自己的右脚小脚趾。
“怎么了!南戈之子瓦尔!被平地人的尸体吓到了吗!”一个战士嘲笑道。
南戈之子瓦尔并没有搭理他,声音因为急促而变形:“有人!有武器的平地人!大群的有武器的平地人!”
所有灼人部战士都静了下来,看向了那名脑袋上左耳位置空空如也,只剩灼烧痕迹的战士。
“内哥之子沃克要知道有多少人!”他拿起斧头问道。
瓦尔紧张的回答“应该有两百个!他们把村子堵起来了!都手拿武器身穿盔甲!”
这个村庄建在一个险要处,左边是峭壁,右边是河流,只有一个通道出口。
内哥之子沃克站起身,示意大家围拢过来,这些灼人族战士里甚至有一些女人。
他们要召开会议,进行讨论。
高山氏族的人有种古怪的观念,认为召开会议,部族的每个人都有权利要表达意见,包括女人也要表达意见。
这就造成了部族的效率底下,无法对谷地造成实质性威胁。
内哥之子沃克挥舞着手中的斧头,看向瓦尔问道:“平地人有穿铁皮的骑手吗!”
高山氏族的人对谷底的骑士们有阴影。
“没有!”瓦尔低下了头,对自己刚才的慌张感到羞愧。“他们连铁皮都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围坐在一起的战士们爆发出一阵哄笑,两百个步行的没有铁皮的平地人。
内哥之子沃克大声哄笑到:“所以,两百个软绵绵的绵羊想要吃掉内哥之子沃克!”
一个身材魁梧的战士大笑着,用刚刚烤完肉,满手油污的手擦着自己的脸:
“我们连穿着铁皮的平地人都不怕!他们这些人想干什么!哈哈哈!”
灼人部战士们争相说着:
“上次和一个平地人战士交手!就像是害怕泥土弄脏他一样!他就哭着向我求饶!”
“平地人战士们以为人多就有用吗!哈哈哈!”
“平地人们甚至闻到血腥味就会吓得尿裤子!”
“我们四十个人!冲出去!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
讨论的气氛与其说是讨论对策,不如说是集体对平地人的嘲讽大会和对自己勇武的吹嘘会。
在他们看来,他们只惧怕铁皮骑手,哪怕是铁皮人也属于可以打打的存在,更何况是连铁皮都没有的人!
他们认为平地人的数量再多,也弥补不了他们骨子里的软弱和对战斗的恐惧,所以他们才要身穿铁皮,就像他们住在石头房子里一样。
平地人生活在安逸富足的平地,没有经历过高山部落那种残酷的生存竞争,他们的身体和意志都如同未经锻打的铁块一样脆弱。
没有耳朵的内哥之子沃克看着他的战士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才是灼人部战士们应有的样子。
他举起一只被火灼伤得如同焦炭般的手,在空中挥了挥。
他大吼一声,压下了嘈杂的议论:“你们说的对!他们是平地人!”
“他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战斗!什么是真正的勇气!”
他环视一周,每一个灼人部战士都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内哥之子沃克举起了斧子,他要回应他灼人部战士的期盼!
“内哥之子沃克不会躲!内哥之子沃克不会逃!因为我们是灼人部!”
“高山上的悬崖峭壁是我们的家!残酷的环境塑造了我们!让我们如同山间的寒风般冷酷无情!”
“平地人想围剿我们!”
“好啊!明早天亮!我们就冲出去!”
“让平地人看看!高山上的狼是怎么撕碎平地的绵羊的!”
一阵兴奋的吼叫声在营地里响起,怪吼声仿佛四十只饥饿的野熊终于嗅到了猎物的气味。
对于灼人部来说,被两百个非铁皮平地人包围,不是绝境,而是一场可以尽情收割软弱平地人生命的宴会。
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毫不畏惧,甚至带着一种对战斗的期待。
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河间地的平地人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战士。
只是一群连铁皮都没有的绵羊!等待着被高山上下来的狼群撕裂!
他们坚信,四十个来自灼人部的勇士,足以让两百个没有铁皮的平地人哭喊着奔逃。
这只是他们洗劫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的难题,杀光他们,然后继续洗劫下一个平地人村庄。
夜晚在高山氏族灼人部战士们对平地人的嘲笑中,以及对期待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度过。
他们睡得并不安稳,野性的本能让他们保持着警惕!
破晓时分。
灼人部的战士们几乎是同时醒来。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们迅速拿起各自的武器,长剑,斧头、长矛、带有尖刺的木棍。
时间宝贵,每拖延一刻,他们劫掠的战利品就其他部族少一分!
四十多个灼人部的战士发出高昂的战吼声,跟在内哥之子沃克身后,朝着村子出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期待看到平地人士兵慌乱的神情,期待着砍杀时的血肉飞溅,期待着那些懦夫绝望的尖叫。
直到
内哥之子沃克懵圈的脸上发出巨声怒吼;“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紧急挖掘出来的沟壑,虽然不深,却无法跨越,要攻击到平地人。
必须踏进去,面临被平地人以高击下的局面。
而哪怕渡过了沟壑,沟壑后面还有一排歪歪扭扭但紧密连接的木制栅栏,栅栏上还有无数木刺!
在这些栅栏后面,站着一排排平地人战士。
没有表现出预期的慌乱,反而队列整齐,十多名弓箭手站立在第一排,箭矢已经搭在了弓弦上。
只要他们进入射击范围,便会放箭!
长矛手们则站立在第二排,列阵严齐!
灼人部的战士们站在村口,阳光投下他们的影子,但他们此刻全体僵在了原地。
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沟壑和栅栏,又看看后面那些严阵以待的平地人,脑子仿佛一片茫然,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