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依为命的人与灵

安流看着苍瑶的反应不禁叹气。

与苍瑶上天眷顾般的卓绝天赋相比，苍瑶的家庭环境……并不算好。

简单来说就是早逝的妈、酗酒的爸、破碎的家。

用苍瑶的形容就是“丑陋”。

“是，该回去了。”

苍瑶很快收敛了脸上的阴沉之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之色。

但是安流感觉，苍瑶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并非是“终究会离开”这种浅显易懂的推测。

而是……自己眼前这位十五岁的少女，平静面孔之下，对于这里的容忍度已经到了极限。

明天？亦或者后天？甚至可能干脆今天？

“安流，要是有一天，我准备离开这里，你会跟我一起离开吗？”

在大门机括被缓缓掰动的时候，苍瑶冷不丁的开口道。

安流闻言，扭头默默拍了拍少女单薄的肩膀。

“……谢谢。”

————

“狗东西——！为什么才回来！”

苍瑶刚回来，迎接的就是暴怒的大喝声，以及迎面而来的瓷碗。

安流早有的在前一挡，瓷碗从苍瑶的耳边飞过，撩起几缕秀发，随后在刚刚关上的门上被砸了个稀巴烂。

“……怪物。”男人啐了一口。

而整个过程中，苍瑶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仪表已经一塌糊涂的消瘦男人。

随后，少女几乎可以称得上的是冷漠的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对父女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个期间，安流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以免他因为少女的态度而暴怒的扔出什么东西。

少女的房间不大，然而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少女轻车熟路的摇动掌管着整个房间的手摇发电机。

安流则是从旁边的箱子中找出土豆和地瓜以及肉干，开始为少女准备晚饭。

这种生活已经持续很久了。

大概是……少女两岁的时候，少女的母亲，也就是安流刚来之时看到的虚弱女性就去世了。

逝世原因并没有什么阴谋，只是身体一贯虚弱带来的病症。

这对于少女的父亲来说，似乎是个莫大的打击，然后好巧不巧的是……少女的父亲在那个时候看到了少女的“自言自语”

——安流或许也要为父女关系的崩塌而承担一些责任。

因为那个时候，少女自言自语的对象正是安流。

苍瑶早慧，实际上一岁左右的时候对于安流的存在就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

只不过那个时候，苍瑶才刚回说话，安流也不会写字，两个人完全没有沟通渠道。

……总之，妻子的死亡在加上女儿身上的诡异事件，对那个男人造成了相当沉重打击。

随后，少女从幼年至今，表现出来的全部天才之处，都变成了怪物的象征。

……那时候少女才两岁。

所以安流出手了，一度让他在家里连动都不敢动——他也不知道迈出下一步的时候，会不会有一把轻薄尖锐的刀子立于他的落脚点。

再加上安流的文字威胁，才简单粗暴的抑制住了那个人的行动。

……安流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因为妻子的死亡而颓废到这种地步。

就算是三流家庭小说，也不会出现父亲对于女儿纯粹的憎恨吧？

安流甚至反思过，要是没有自己，少女的童年是不是就不会被当做怪物了？

……安流实在是只能尽力的往乐观的方向去想。

不然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一个两岁的幼儿，要为了活下去付出多少努力。

“安流，饭糊了。”

“啊……”

少女的话让安流如梦方醒，连忙将手中的小锅抬起来。

似乎已经糊低了，不能吃了。

安流准备将这份倒掉，但是少女直接拿住了“飘浮”的小锅。

“没事，不用重做。”少女有些强硬的拿过小锅，“再怎么样也比我做的好吃。”

其实安流的厨艺也不是很好，穿越前他只是个会煮饭，做几个小炒的宅男罢了，如果不是担心少女平日的食物，安流也不会尝试着拿起厨具。

安流一开始对于自己的厨艺真的很没信心，但是少女很爱吃，无论安流做成什么样，少女都会吃下。

莫名的羞耻感再加上责任感，让安流的厨艺进步了不少。

“这种微微的焦糊反而别有一番风味，明早晨也吃这个吧，感觉这个的新鲜感能吃上个几天。”

少女边吃饭边看书，甚至还有时间点评。

……虽然安流十三年了，还没从少女嘴里听到过难吃或者说“有进步空间”之类的话。

于是安流给了苍瑶后脑勺一巴掌。

糊的焦黑的地方就别去吃了。

虽然没法直接用语言沟通，但是安流的意思似乎准确无误的传达给了苍瑶，一直表现的成熟冷静的苍瑶才像个少女一样，有些悻悻的换了处地方下筷子。

“你刚刚是走神了吗？”

苍瑶把书签夹上，有些好奇的开口，“真少见，是因为我父亲？我以为你习惯他了。”

“……我在想，要是没有我的话，你……这样子要怎么过日子。”

安流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这样只会让少女心里出现压力。

“嗯……努努力应该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吧，不过肯定不会有现在这么滋润了——这不是什么让我努力学习下厨的说教吧？”

“不是。”

少女的反应让安流安心。

“但是话又说回来，你父亲……”

安流笔迹停下，这对父女之间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毕竟“终究是父亲”。

“正如人类身上存在无数美德，父亲他只不过表现出了一种人类的丑陋罢了——自暴自弃，逃避厌世，明明应该是背负逝者期望的人，却辜负了逝者的期望，我厌恶这点，却并非厌恶他身上‘父亲’的身份。”

比起字字斟酌的安流，少女的回答要快的多。

“他已经决定了自我放弃，但我不会放弃自己，等要走的那天，我会郑重向他告别……我会告诉他，不是什么人都像他那么容易被击垮。”

虽然苍瑶没能理会安流的意思，但是给出的回答却要比理解意思更加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