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法，不可轻传

青山县，小雷音寺。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笼罩着人头攒动的寺院。

浑厚的钟声自钟楼荡开，香炉中青烟袅袅。

赵义一身半旧的靛蓝捕头官服，踏着湿润的石阶步入大雄宝殿。

殿内烛火通明，映得鎏金佛像宝相庄严，慈目低垂。

他深吸一口气，撩袍跪在绣金蒲团上，双手合十，额头抵地，嗓音低沉而肃穆。

“蛇妖作祟，为祸一方，求佛祖赐法，降妖护众生！”

殿内檀香氤氲，静默片刻。

“法，不可轻传。”

一道沉稳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慧明手中一串赤红珊瑚佛珠缓缓捻动，颗颗圆润如血。

赵义抬头，见身披锦绣袈裟的主持立于功德箱旁。

他会意，自袖中取出十几两散碎银子，双手奉至鎏金功德箱前。

银块落入箱中，发出清脆声响。

“恭请我佛赐法。”

长眉雪白的慧明目光在银两上一扫，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恢复平和。

他合掌低诵一声佛号，嗓音浑厚如钟：

“了凡，传法。”

殿侧金帷轻动，一名小和尚双手捧着一柄降魔杵缓步而出。

小和尚一身雪白僧衣纤尘不染，衬得面容如玉，只是眉眼间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寂。

了凡行至赵义面前，微微躬身，将法器递上。

降魔杵通体乌金，杵首雕作怒目金刚。

赵义双手接过，他不敢怠慢，当即伏地再拜。

“多谢佛祖赐法！方丈慈悲，实乃青山县百姓之福！”

慧明闭目捻珠，宝相庄严。

了凡静立一旁，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青影。

殿外晨钟再响，赵义已经躬身退出了大殿。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了凡略微侧头问道。

“老祖，那降魔杵……”

慧明双眸睁开一道缝隙，低声喃喃道。

“几两银子，哪能求得真法。”

了凡眉宇之间多了一丝不安。

“听说京师镇异司的人就快来青山县了，老祖就不怕被发现了？”

“他若能降得住妖，我这降魔杵自然便是真的。”慧明睁开双眸，眸中隐隐有金光闪过，“他若降不住那蛇妖，葬身蛇腹，那谁知降魔杵是假的？”

了凡略微抬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阿弥陀佛！”

寺外。

两名捕快凑到赵义面前，一脸期待地问道。

“头，怎么样？”

赵义看了看四周络绎不绝的香客，拉着两人到了一旁的角落。

他从袖中取出降魔杵，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有了此物，便可降住那蛇妖，这份功劳便是你我三人的了！”

县太爷收到消息，镇异司近期要来青山县，很有可能是暗访。

偏偏这个时候蛇妖作祟，已是让县衙焦头烂额。

这也不能怪他们无能，县衙捕快修为最高者不过三个炼气九重，根本不是那蛇妖的对手。

再说，一个月才几百文，玩什么命啊。

可若是让镇异司的人知道，青山县对妖情隐瞒不报，定然要治县太爷一个瞒情不报，治理无方之罪。

到时候，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如今县太爷已经下了死命令，谁能斩杀蛇妖，赏银二百两！

二百两，对于他来说这辈子都不用愁了，还能给女儿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王五和陈六对视一眼，而后同是恭声道。

“我们都听头的！”

“恭喜头！”陈六略显谄媚的补充了一句，“头若是在镇异司来之前，斩杀蛇妖，定然能得镇异司那些大人物的赏识，调您入京。”

赵义连忙摇头，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

“随我前去捉妖！”

……

一只纸鹤飘飘荡荡从垂柳之中飞过，赵义三人紧紧跟在纸鹤的身后。

王五不停地擦拭额头汗水，嘴唇都有些泛白了。

他和陈六都不是修行者，一路追过来自然不像赵义这般轻松。

此刻，他喘气就像是拉动破旧的风箱一般，上气不接下气。

“头，都已经赶了几十里路了，还没找到吗？”

赵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烈日，发干的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

“寻妖符上有那蛇妖的气息，出了城一路到这，就说明此地的妖气最为浓郁。”

说话间，纸鹤已经飞入了清风观。

陈六指着道观的院门，终于看到了终点。

“头，寻妖符进道观了！”

道观内。

噼啪！

刺目的蓝紫色电弧自李重楼掌心迸发，如游蛇般缠绕而上，将悬于双掌之间的妖丹紧紧裹挟。

妖丹在雷电的轰击下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李重楼额角沁出细汗，指尖因真气过度催动而微微发颤。

每一道掌心雷落下，妖丹便骤然亮起，内里翻涌的妖气被雷电撕扯，化作丝丝黑雾逸散。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混合着妖物特有的腥臭，令人作呕。

《五雷正法》需采集天雷精华或雷属性灵药，以五行雷炁在丹田凝练五枚雷符种子。

如此，方才算是修成初境。

只不过，李重楼真气本就是雷属性，所以比起寻常人修行此法更加方便。

哪怕他还未凝练出雷符种子，便已经修成掌心雷。

云姬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玉手托腮，美眸不断打量着李重楼。

用掌心雷净化妖丹之中残留的妖兽狂暴意志，这种办法估计也只有这个家伙想得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还真得做到了，如今妖丹之中狂暴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弱。

“你真是个天才。”

就在此时，李重楼突然睁开眼睛。

“真气还是太少了。”

一上午的时间，他大半时间都用来恢复真气了。

掌心雷实在太过消耗真气，想要彻底净化这枚妖丹，起码还要三日时间。

云姬递上一方手帕。

“你体内那追魂咒若是不尽快清除，后患无穷。”

李重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微微叹息了一声。

“在没有清除追魂咒之前，我们恐怕只能先离开道观了。”

“你想好去哪了？”

“先去县城，起码那里有镇邪大阵，八樱宫的人若真的敢来，那就将府君祭之事禀告县衙，来个瓮中捉鳖！”

砰！

话音刚落，道观院门突然被踹开。

紧接着，一人手持降魔杵，两人持刀冲了进来。

“大胆蛇妖，速速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