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劝说

马车上。

蔡邕已经醒了有些时辰了，此刻脸色有些苍白，身体无力地平躺在柔软的褥垫上，随军医生正在给他把脉，经过诊断后，立即拱手道。

“禀司马，蔡公并无大碍，只是跋履山川，途中又受到了惊吓，导致身子骨有些虚弱，好生静养几日便可痊愈，期间切忌受惊，动怒，否则恐生变故，影响康复，甚至会加重病情。”

“嗯，等会熬制几剂汤药给蔡公送来。”

刘立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其下去熬制汤药。

一旁的蔡琰，一身淡雅的素衣，听到医工确认自己父亲没有大碍后，也是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心弦稍稍放松，然后朝着随军医生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

随军医生当然是不敢受的，一脸慌乱连忙说道“折煞小人了，此乃小人分内之事”，说罢便捧着药箱匆匆退下。

在随军医生离开后，马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刘立想起了蔡邕原本时空中令人唏嘘的遭遇。

为了不让这位德高望重、名满天下的老人落得被王允处死的悲惨下场，也是为了自己那便宜老师不失去一位挚友，他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

“蔡公，且听晚辈一言，此番实在不宜去雒阳，如今关东各路人马都屯兵在雒阳周边和董贼对峙，雒阳已成虎狼之地，危险至极，况且董贼此次征辟蔡公，不过是想借助蔡公的名望粉饰他的恶政啊！”

刘立的身份，在蔡邕苏醒的时候，蔡琰就已经告诉他了，二人还简单进行了一番交谈。

对于刘立，他有了一定的了解，包括刘立是郑玄门下的弟子这一身份。

面对刘立的相劝，蔡邕深深叹了一口气，叹声中满是无奈和

“子方啊，老夫又何尝不知这是董贼的计谋，可他以老夫族人性命胁迫，老夫若不接受征辟前往雒阳，他便遣兵灭族啊，老夫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蔡邕说完后，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褥垫上，又老了好几岁，曾经意气风发、敢于在朝堂直谏的风骨终究是被宗祠里供奉的灵位和家族的安危给压倒了。

“哈哈哈！”

刘立闻言顿时大笑，笑声在狭窄的马车内回荡，显得有些突兀。

就连车外的刘磐、魏延二人听到都忍不住想掀开帘子一探究竟，但刘立一开始就交代，不准他们打扰。

所以他们只能强忍着好奇，按兵不动，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车内的动静。

“子方何故发笑？莫非是在嘲笑老夫胆小，畏惧那董贼乎？”

蔡邕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他堂堂海内大儒，居然被一个小辈嘲笑了！

一旁的蔡琰同样被刘立突如其来的大笑给整懵逼了，她微微张开嘴，眼神中满是疑惑，想不通刘立为何大笑。

刘立见蔡邕、蔡琰父女俩都误会了自己，连忙半站起身拱手解释说道。

“蔡公勿怪，晚辈岂敢嘲笑蔡公胆识，乃是蔡公误入董贼陷阱，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啊，正如晚辈先前所说，此刻关东联军分三地围困雒阳。

董贼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自顾不暇，估计每日都在思考如何应对关东联军的进攻而焦头烂额，哪有功夫派遣兵马去灭蔡公的家族呢？

董贼不过是虚张声势，想以此胁迫蔡公就范罢了。”

蔡琰心思聪慧敏捷，刘立此言一出，蔡琰率先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看向蔡邕说道。

“大人，刘君说的不错，董贼被围困在雒阳，自身都难保，哪里派的出兵马前往陈留呢！”

经过刘立和蔡琰的提醒，蔡琰这才如梦初醒，是啊，董卓这贼子被关东联军包围，哪里会有多余的兵力前往自己的老家圉县呢？

就算他想，关东联军会放他兵马过去不成？自己的担忧毫无疑问是比较多余的。

自己竟一时糊涂，失去了往日的判断，居然被董卓那贼子给唬住了，险些因为一时之惧，将自己后半生名声和家族名声都败了。

想到这里，蔡邕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之前心中的阴霾和不快一扫而空，仿佛拨云见日一般。

“哈哈哈，子方所言极是，是老夫想太多了，险些中了董贼奸计！！！”，蔡邕的笑声中充满了释然与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对了，蔡公，此番不去雒阳，可是要归乡？”

刘立见蔡邕已经放弃了去雒阳的打算，便开口询问。

“然也，老夫久居吴地，已经很久没有回圉县了，既然不往雒阳，自然是要回去看看的，也该回家祭拜一下先祖。”

蔡邕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对故乡的思念，说完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轻抚摸着胡须笑道。

“对了，子方，待你等讨董功成归来之日，小女的昏礼便择吉而行，届时，你与郑公可要共赴小女的婚宴啊！”

蔡邕的声音中透露着喜悦，对于女儿的婚礼，他是极为看重的，所以郑玄和刘立他肯定是要邀请的。

昏礼？

这个时期，婚礼需要避开白昼，在黄昏时刻举行，所以婚礼也叫昏礼。

听蔡邕提到蔡琰的婚事，刘立一下子就想起了历史上的那个短命鬼——卫仲道。

倒不是卫仲道有多么出名，而是因他其和蔡琰结婚后不久就死了，这才让他在后世有点知名度。

但凡他结婚的对象不是蔡琰这个大才女，历史上估计都不会记载这个短命鬼，更别提让刘立知晓他的姓名了。

历史上的蔡琰经历十分悲惨，比起蔡邕还要惨上几分。

和卫仲道新婚后不久，卫仲道就噶了，被卫家人无情地指责为“克夫”，仿佛蔡琰是一切不幸的根源，蔡琰悲愤交加之下回了娘家。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不眷顾蔡琰，不久后，南匈奴叛乱劫掠，蔡琰不幸被南匈奴左贤王掳走，然后给左贤王生了两个孩子，这一走便是十二年之久。

如果不是曹操念及和蔡邕的旧情，想着蔡邕没有后代，用重金将蔡琰赎回，可能她这一辈子都在南匈奴回不来。

回来之后又被曹操安排嫁给了董祀这个王八蛋，后面董祀犯罪，蔡琰一介女流，只能蓬头散发、不顾尊严去向曹操求情，这才保他一命。

历史上的蔡琰三次婚姻，次次婚姻都是悲剧，其惨烈程度比起蔡邕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蔡邕和蔡琰不愧是父女，结局都异常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