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门前恶客 路遇旗官

隆冬时分,白雪皑皑。

朝着虎咆山去的路上人影罕见。

毕竟,隆冬跑山,违背天时,有着积雪覆盖,山珍难寻不说,危险又大。

若非无可奈何,或是巨大利益驱使,大多数跑山客都会放弃。

吃力不讨好,不如窝在家中暖炕上挨过隆冬,等来年暖春再战。

“裴管事。”

“你在我家门口作甚?”

季楷眉头一皱,看着站在自家藩篱外东张西望,神色紧张的矮胖男子喊道。

这位裹着一身鹅毛绒肨袄的裴家管事,被季楷的这一声呼喊,吓得连退了三步。

这才讪笑着投来视线,哆嗦道:

“这不是听闻昨日季郎你上了虎咆山,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收成。”

“要是有红玉血参,也好给我家老太爷送去。”

裴管事核桃仁大小般的眼睛直打转,视线隐晦的在季楷的腿上扫过。

“昨日没有收成,裴管事请回吧。”

季楷面色平静,没有继续理会裴管事,握着竹竿,一路朝着虎咆山去。

隆冬日子短,若是不抓紧上山,黄昏时分天色便会入夜,届时可不便继续逗留虎咆山。

深夜的十万大山,更是危机四伏,比白日里面,不知危险了多少。

黑山县内流传着不少跑山客深夜遇到异兽的传闻。

对于并非武者的普通跑山客而言,深夜跑山,是一个禁忌。

何况隆冬,野外无所依托,更是不便。

目送季楷离去。

......

裴管事略显慌张的面色缓缓舒缓,低声骂了几句:

“这小子来的无声无息,吓得我魂都要飞了。”

“昨日,候在虎咆山外的家奴明明看到这小子一路跌跌撞撞下山,显然是受了重伤。”

“才一夜,就这般生龙活虎?”

裴管事面露一丝困惑,又摇摇头冷笑着:

“算你命大。

只不过陷阱还在,量你还得上钩。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二爷已经把红玉血参的悬赏提到了五两银子!

这鹅毛大雪压山,找的又是深埋雪壤之下,最难寻的红玉血参。

出点意外,再合理不过。

旁人也做不了文章。”

裴管事想到这里,心情顿时转晴,轻哼道: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

哪知是二爷差人翻了他家的积蓄,逼他冬日需上虎咆山。

这搜山玉令,岂是你有福气消受的?

若不是顾忌你和方旗官有点关系,也不必如此麻烦。”

......

......

虎咆山,银装素裹。

入山的要冲之地尽数有着卫所兵卒把守,当然也有为了躲避苛税,走小路险道的。

只不过,私自入山,窃取山珍,在元景朝廷,是重罪!

八百里虎咆山下,卫所兵卒时常巡逻,常人并不敢冒险。

而且私自入山采摘到的山珍,不便出手,只能走黑市。

每一步都有着风险。

一环出错,万劫不复。

故而,对于素门凡流而言,除非走投无路,很少有胆子大到敢私自入山的。

“可有玉令?”

卫所关隘前,把守的兵卒正粗鲁的质问着一名想要入山的老迈跑山客。

老迈跑山客摇摇头,低垂的腰更低了些,颤颤巍巍道:

“军爷,没有玉令。”

“没有玉令,便纳上三十文。”

“军爷,这隆冬时分,收成比往日定然要少。

您看...这税费能否少上一些。”

老迈跑山客声音沙哑,赔笑道。

“老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这入山的税费是朝廷所定,一分都少不了!

你有几个脑袋?敢私自更改税费?”

兵卒大怒,手里不知何时提起了鞭子,对着老迈跑山客抽去。

这一鞭朝着大腿,季楷见状眉头一皱。

不过此时,一道黑影猛然闯入,凌空抓住了鞭子。

来者身着黑色短打,略显单薄,然而在隆冬之中,面色红润,气息悠长,丝毫没有受冻的迹象。

甚至,季楷能够感受到一股热风在此人身侧徘徊。

破空的鞭子,去势迅猛,却被此人精准擒住,握在手中,纹丝不动。

“山民不懂规矩,训斥几句便可,何苦伤他?”来者皱眉道。

“是!方旗官!”

兵卒一改刚刚的凶恶,恭恭敬敬道。

“足子付税,进去吧。”

方旗官又看向老者安抚道。

老者连声道谢,惊恐稍定,朝着虎咆山去。

“季郎,我昨日夜巡归来,听闻你冒雪上山,心中挂念。

今早和总旗大人述职后,正欲前去看你。”

方旗官微微一顿,扫过一眼季楷的装束,又道:

“家中若有困难,可与我说。

我和你爹是睡一条被子的战友,当初若不是你爹替我抗的那一刀,我早就死人一个。

你我之间,更不必生分。”

这位方旗官,正是和季楷有着关系的驻山校官。

在朝廷设在黑山县的黑蛟军卫所中,担任旗官一职。

只不过原主性格孤僻,心中更因老父当初为其挡了那一刀,疾病缠身,有所芥蒂。

平日里面来往不多,更多时候,是这位方旗官主动登门看望。

按照原主沉默寡言的习惯,季楷顿了顿,才道:

“方叔挂念。

只不过我能靠的了方叔一时,也靠不了一世。

眼前的难关,我先自己抗。

若是扛不住了,还得劳烦方叔援手。”

季楷并非迂腐之辈,这势能借,为何不借。

只不过正如他所言,凡事,还是要先磨砺自身,方能将浑铁之躯打磨成精钢。

“今早,我见裴管事在屋外逗留,联想到前月,裴管事曾上门拜访,欲求购搜山玉令,被我拒绝。”

季楷欲言又止,神色为难。

这一幕被方旗官看在眼中,便听他当即怒道:

“你父尚且在世时,这裴家就曾三番五次想要搜山玉令。

家中遭灾,必有裴家背后作祟!

季郎勿忧,我即便舍了这身旗官服不要,和他裴二爷血溅五步,也要护住你!”

季楷心有所动,这位方旗官倒是真心实意。

只不过想要撼动一方豪绅,至少要他的顶头上司,总旗出马,方能功成。

“方叔,我已有应对裴家的法子,先让我试试。”

季楷道,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的元始道书突然开始翻动,映照出了方旗官的命格信息。

【方鸿云】:【忠义(灰)、烈骨(灰)、气血强盛(白)。】

‘方叔也有白色命格在身,难怪能够成为军中武者。’

季楷思忖着,耳边继续响起了方鸿云的声音。

“有胆气!

不过,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应对裴家可不是一件易事,还需从长计议。”

方鸿云放声一笑,眸中闪烁着一丝欣慰之色,拍了拍季楷的肩膀。

“上山吧。

山下的事,我给你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