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蛤蟆吐珠

冰棺的裂缝已经能塞进拳头了。

爹那颗心脏在冰里跳得跟打鼓似的,心室表面趴着三只青铜痋虫,尾巴上的针管扎进心肌里,吸得虫肚子发亮。

赵绾绾突然跪倒在地,心口的蛇纹刺青鼓成蚯蚓状——那三只虫吸一下,她就呕一口黑血。

"烧了它!"我扯下道袍浸透尸油往心棺上摔。

苏南的打火机刚擦出火星,冰棺里突然伸出只青黑的手——是爹封在隔壁棺的右臂!

焦黑的手指头沾着冰碴,在燃烧的道袍上唰唰写字:"砍左三肋,取雷纹骨"

水生抡圆了工兵铲就劈。

"咔嚓"一声,冰棺裂口里蹦出截肋骨,骨头上天然长着闪电纹路。

说也怪,这骨头刚入手,冰窟顶上的三百根冰锥齐刷刷融化,露出个斜向上的山洞,呼呼往里灌冷风。

那截雷纹骨在我手心突突跳,直指洞口方向。

那截雷纹骨跟暖手宝似的发烫,直愣愣指着斜上方的黑窟窿。

我们手脚并用往上爬,洞口冷风像刀子刮脸。

张思朔拿手电往洞里一晃,吓得差点松手——洞壁上挂满半透明的蛇蜕,跟晾床单似的层层叠叠,每条蜕皮里头都裹着团绿烟,闻着像放馊了的艾草。

"这蛇皮还热乎着呢!"水生拿铲柄戳了戳最近那条,蛇蜕突然"哧啦"裂开道口子。

几百只芝麻大的小蜘蛛哗啦啦涌出来,眨眼功夫就在岩缝里织出张血红色的网,网上粘着个油纸包——正是山楂糕那半拉油纸,缺口处还沾着没化净的冰糖渣!

赵绾绾突然揪住我袖管:"公子听!"风里夹着拨算盘的脆响,跟闹鬼的收音机似的时远时近。

苏南扒开挡路的蛇蜕,手电光柱直接定在洞窟深处:九条青铜锁链从顶壁垂下来,拴着个磨盘大的蜘蛛网。

网中央粘着副完整的青铜算盘,算珠自个儿噼里啪啦上下跳,活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打爹教我的老鼠打洞题!

"头三十六,足一百..."张思朔刚念出声,蜘蛛网猛地一颤。

几百根蛛丝突然绷直,把青铜算盘吊到半空。那些算珠疯了一样乱蹦,珠面上"二十三"的血字滋滋冒着烟。

水生抡起工兵铲要砸,被我一把拦住:"看蛛网底下!"

绿莹莹的磷火从地缝钻出来,照见网底堆着九具痋师干尸。

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钻开小孔,孔里插着桃木钉——钉帽上刻的生辰八字,正随着算珠跳动忽明忽暗。

苏南突然倒抽冷气:"钉尾缠着红线!"那红线从干尸脑袋里穿出来,另一头全系在蜘蛛腿上!

赵绾绾的金针"嗖"地钉进蛛网:"它在吸魂魄解题!"针尾金铃刚响两声,蛛网突然着火。

青烟里浮出爹的虚影,手指头戳着算盘框:"晦娃子,错三子!"话音未落,洞顶哗啦啦掉下青铜算珠雨,珠子跟长了眼似的专往我们身上砸。

我们抱头往石笋后躲,算珠砸在蛇蜕上噗噗响。

张思朔的道袍被珠子烫穿三个洞,急得直跳脚:"这破题根本无解!"

我瞥见赵绾绾袖口漏出的烟杆,突然灵光一闪——烟锅那头还粘着爹的烟油呢!

抢过烟杆往算盘上怼,烟油蹭到青铜珠的刹那,噼啪乱跳的算珠突然定住。

蜘蛛网"刺啦"裂开条缝,掉出个油纸包着的物件。

水生手快捡起来,剥开五层油纸,里头裹着半块芝麻糖——正是七岁生辰爹藏我枕头底下的那种!

"甜...甜的?"张思朔舔了下糖块,整座洞窟突然地动山摇。

挂着蜘蛛网的锁链根根绷断,算盘"咣当"砸进干尸堆。

烟杆在我手里突突震动,烟锅冒出个箭头似的烟圈,直勾勾指向洞窟最暗的角落——那里蹲着个磨盘大的癞蛤蟆石雕,蛤蟆嘴含着颗琥珀珠,珠子里冻着节抽剩的烟屁股!

那癞蛤蟆石雕蹲在阴影里,浑身长满青苔疙瘩。

琥珀珠有拳头大,里头冻着的烟屁股还带着牙印——正是爹抽旱烟爱咬的歪斜印子!水生抡起工兵铲就要砸:"抠出来瞧瞧!"

"慢着!"赵绾绾突然抓住铲柄,"蛤蟆眼珠在转!"

石雕的玻璃眼珠"咔哒"转向我手里的烟杆,烟锅上飘出的青烟像被吸过去似的,打着旋儿往蛤蟆嘴里钻。

张思朔凑近了看琥珀珠,突然"咦"了一声:"烟屁股上缠着红线!"

苏南掏出多功能钳去夹琥珀珠。钳尖刚碰到珠子,蛤蟆大嘴"嘎吱"裂开条缝,腥臭的黄水哗啦啦往外淌。

水里泡着个油纸包,五层油纸剥开,里头裹着个生锈的铃铛——正是我七岁时挂在桃木剑上的护法铃!

"这破铃铛响都不响了..."张思朔晃了晃铃铛,突然被烫得撒手。

铃铛掉进黄水里"滋啦"冒烟,水面浮出张由痋虫拼成的地图:弯弯曲曲的蓝线代表暗河,红叉标在蛤蟆石雕正下方

蛤蟆屁股底下果真有暗门!撬开石板,霉味混着水腥气直冲脑门。

台阶滑得站不住人,赵绾绾扶着墙往下摸,突然缩回手:"墙在出汗!"手电光一照,石壁密密麻麻渗着水珠,水珠里裹着芝麻大的痋虫卵。

下到水潭边,水底沉着副青铜算盘。

张思朔的桃木剑刚插进水里,算珠"噼啪"乱跳起来,珠面上"二十三"直冒红光。

苏南脱了战术靴要下水,被我拽住:"看水纹!"

水面浮着层油花,聚成个箭头指向潭心。

赵绾绾撕块道袍浸了油,点燃往潭心一扔。

火光亮起的刹那,潭底突然升起九根石柱——每根柱顶都蹲着青铜蛤蟆,蛤蟆嘴里叼着桃木牌,牌上刻的正是我们五个人的生辰八字!

"坎位蛤蟆在吐烟!"水生指着东南角。

那只蛤蟆嘴里的桃木牌突然烧起来,烟的形状跟爹抽烟吐的烟圈一模一样。

烟圈飘到岩顶,三百根钟乳石齐刷刷滴水,水珠在潭面砸出个血红的"退"字。

"爹不让咱往前了?"张思朔急得直跺脚。

话音未落,潭心咕嘟咕嘟冒泡,浮上来个油纸包。

这回裹着半块芝麻糖,糖上粘着根灰白头发——跟爹后脑勺那撮倔毛一模一样!

我捏碎芝麻糖,糖渣掉进水里"滋啦"作响。

水面突然旋转成漩涡,九只青铜蛤蟆"扑通扑通"全跳进水里。

赵绾绾突然指着潭底:"烟!烟从石缝出来了!"

潭水排干后,潭底裂开道缝。

爹那招牌的关东旱烟味混着霉味涌出来,烟尘在岩洞半空凝成个箭头,直勾勾指向前方石壁。

壁上有道斧劈似的裂缝,裂缝里卡着个油亮亮的物件——正是爹那杆被摸出包浆的旧烟袋锅!

水生抡铲劈裂缝,火星子四溅。

石壁"轰隆"塌下半人高的口子,里头黑黢黢的甬道飘来股熟透的肉香。

张思朔抽抽鼻子:"像...像烤红薯?"

可我们刚钻进去,肉香突然变成腐臭味,岩缝顶上"噗嗤"掉下一团粘糊糊的东西——是半只烤焦的耗子,尾巴上系着红线,红线上穿着粒青铜算珠...

甬道顶上滴滴答答掉粘液,半只烤焦的耗子就摔在脚跟前。

张思朔恶心得直跳脚:"这鬼地方还带耍人的?"话音没落,那股烤红薯香又飘过来,香得人肚子咕咕叫。水生抽着鼻子往前摸:"在石缝那头!"

扒开挡路的钟乳石,眼前是个热气腾腾的泥坑。

坑里咕嘟咕嘟冒泡,真埋着七八个焦黄的烤红薯!

赵绾绾的金针刚扎进红薯皮,针尖"滋啦"变黑了:"皮上抹了尸油!"

她掰开一个,里头爬满白花花的蛆,蛆虫抱着青铜算珠在薯肉里钻来钻去。

"坎位石壁有字!"苏南的战术匕首刮开青苔。

苔藓底下刻着爹的笔迹:"香尽回头"。可我们五个人的后脖颈突然发凉——三百盏人皮灯笼从甬道顶上垂下来,灯笼穗上系的红线全拴在我们腰带上!

灯笼里飘出爹的声音:"吃啊...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