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孟欢又来找你,这不明摆着喜欢你?”张子安一脸戏谑。
“滚啊,你以为别人是你啊,看番看傻了吧。”周晨反驳道。
“是么?孟欢是不是我不确定,你是我敢保证。”张子安摇了摇头,“哎,知子莫如父啊。”
“尼玛……”
“话说一个月的牛奶啥时候开始啊?”
“靠,这还记得?”
“包的啊。”
“滚滚滚。”
“怎么跟你义父说话的?”张子安甩出一包红豆面包。
“义父,我错了。”
“切,快吃吧,要上课了,待会抓你了你就笑不出来了。”
“……”周晨没理他,只是大口地吃着面包。
晚自习的铃终于响起,张子安慢慢拿出数学卷子,再调整闹钟计时,便埋头开始刷题。
周晨也没再说话,安静地复习错题。
教室像一口被时间遗忘的钟,滴答作响的只有挂钟秒针的声音。
高三楼层的灯光透过窗户斜斜洒进来,拉长了课桌椅的影子,在地上铺成一格一格幽深的棋盘。
白炽灯亮得有些过分,把人的思绪也照得发白。窗外是黑夜笼罩下的操场,星星零落,像遗失在天幕上的粉笔渣。偶尔有风擦过窗缝,卷起些微尘,仿佛连空气都带着试卷边角的干涩。
周晨边转笔边思考着,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视线,不强烈,却像一根轻柔的羽毛落在肩头,带着些微的颤动。
他抬起头,下意识往前方看去。
孟欢就坐在旁边,但那一刻,她眼神却微微偏离了书本的中心,落在他所在的方向。不是直视,却也并非无意。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条清冷柔和的轮廓线。她没有笑,眉目间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冷静。但在那种冷静背后,周晨突然觉得藏着什么——一种他说不出的,好像关心、又像犹豫的情绪。
那一瞬间,他没有躲开。
他也看着她。
时间变得缓慢。远处钟表滴答的声音像被水泡过,软下来,飘在教室这段空气里。他们谁都没说话,但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从他的桌角,牵到了她的指尖。
然后,周晨猛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种被默默注视的感觉,像是冬日阳光晒过背脊,不那么炽热,却恰好让人安心。
一颗石子扑通落在周晨的心湖中。
周晨笑了笑,继续看着题……
周晨觉得今天的晚自习转眼即逝,仿佛还没注意就已经结束。
下课休息时,教室的同学们似乎达成共识,没人吵闹。有的继续刷题,有的结伴去楼下散散步闲聊两句,有的在走廊聊天……
张子安拿出MP3,悄悄地听着音乐,也露出放松的表情。
周晨趴在桌上,又想画画。只不过不同以往的是,他有种强烈的想法,想画下孟欢的样子的想法。
他拿出自动铅笔,胡乱画了两三笔,又用橡皮狠狠地擦去,似乎想将脑海中的画也擦去。
……
接下来两节晚自习也转眼而逝,周晨觉得今天晚上收获满满,虽然疲惫,但没有了往日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去散步不?”张子安问。
“不了,想画画放松一下。”周晨还在座位上画画,是一棵树,树上有只鸟。
张子安夸张地说:“终究还是被辜负,哎。”
“滚蛋。”
“你画的是啥?,一只鸡?好丑。”
“牛魔的。”
“走了。”张子安挥了挥手,背上书包走了。
“嗯。”周晨没抬头。
转眼即将吹哨,教室的灯也熄了。周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画画并不轻松,但只有这个时候,周晨才觉得时间是属于自己的的。
“吁--”周晨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眼,“回寝。”
寝室楼道里回响着脚步声和水声,混杂着压低的笑闹。
周晨推开宿舍门,热气还未散尽,屋内一如既往,风扇吱呀地旋转着,吹得窗帘一鼓一鼓,像困兽在呼吸。
“哟,回来了。”陈思宇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周晨放下书包,应了一声。
赵翊正躺在床上看小说,听到声音探出头来:“回这么晚,又在内卷?”
“……”周晨懒得理他。
刘亮笑嘻嘻地从床上翻下来,跳到地板:“刷牙去了。”
许文坐在书桌前,一边看杂志一边说:“数学作业题你们交了没?圆曲我真有点没整明白。”
“哟,老许你这都听不懂,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弃治疗了?”刘亮边刷牙边说,“我反正是彻底放空了,今晚的数学,没学进去半个字。”
“你本来就没带脑子。”赵翊语气平平地补刀。
“靠!”
寝室里一阵哄笑,热闹和轻松像夜风一样慢慢在空气中散开。
周晨靠在床沿,望着天花板发呆。他没有插话。
“你们有没有觉得——”赵翊忽然出声,语气有点低,“——时间过得太快了点。明明高二才刚开始,现在一晃都快期末了。”
“是啊。”许文叹口气,“今天抬头一看日历,吓一跳。下个学期就高三了。”
“真可怕。”刘亮耸耸肩,“每次想这些事,我就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思宇咂咂嘴,语气忽然也有些低沉:“哎,高三狗都不读,大学就好了吧。”
“谁知道呢。”周晨轻声说。
“无人在意。”刘亮摆摆手,“与其想这个,不如睡觉。”
他们的年纪,说到底还是少年的边缘,嘴上说着想得开,其实心里都藏着夜晚才会翻涌的焦虑。只是好在,在这个窄小的宿舍里,彼此的陪伴,成了在时间洪流中最不容易被卷走的东西。
窗外的风还在吹,灯光映出五个少年各自的影子,交错在墙面,模糊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