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气血翻涌
- 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
- 帷余
- 3400字
- 2025-04-27 12:30:02
六月中旬都督府已经确定了七月十五纳采,其后便是合八字。
一切都比想象中快多了。
穆衿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他眼圈底下开始发青,到了六月中旬他又病了一次,但这回都督大人没有再延婚期。
有那么几次皎然在粘知了的时候,一回身就看见公子站在长廊的帷幕一角看着她,眼中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就那么看着她,然后见她回过头来,就转身走了。
皎然觉得他想问自己什么,但他一次都没有问过,他只是常看着她,在思考些什么。
他这种奇怪的举动也影响了皎然,皎然也开始变得心烦意乱。
一面是初次到来的任务,一面是即将离开此地,再也不见穆衿和都督府的人。
她来这里还不到半年就已经开始习惯了府中人的生活,师姐曾经说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跟蒲公英一样,落在哪里都能扎根,对环境有着极其强大的适应能力。
以前她还不觉得,刚来都督府那会儿,她常晚上也睡不好,一板一眼的规矩让她头疼,但现在不过是几个月,她就能在这种环环相扣的枯燥生活中怡然自得。
不过,她想也许是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知道她总归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不属于这里一员,所有无论什么,争一时也不属于她,这里的一草一木不会因为她的到来和离去而变化,人也一样。
似愚苑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就在这种忙碌中还是出了岔子,府里住在恭彩苑的一个疯女人跑了出来,她披头散发,几缕白发混在乌发中极其显眼,在林子里横冲直撞。
不幸的是皎然就正好撞见了她。
她正捧着一盒红枣在路上走着,一个身穿蜀锦华裳的中年女子,披散长发,未插一簪,突然从皎然后面蹿出来,一步蹿到她身后。
皎然只听见身后几声急促的脚步,她急忙往前跑,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她。
岂料,她不跑还好,一跑身后的杀气更重,除了那一阵刀锋般摩擦的脚步声外,天地间皎然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皎然原地站住,好奇心让她忍不住慢慢僵硬地转过身去。
身后的女子面无表情,就像是死人的面容一样,说不出的诡异。
皎然的脸色变了,一只手慢慢地伸入怀里,似乎要拔出匕首来。
这古怪的女子却用眼色止住了皎然,“你以为你用刀子就能打过我啦?”
嘴里虽这么说,却还是没有出手。
她的目光聚集在皎然脸上,“你是什么人?”
皎然道,“我还没有问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见皎然不敬,她立刻呵斥,“你这丫头,放肆!吾乃——”
皎然以为她要自报身份,但她却转而说,“放肆!你不知自己是哪根葱,敢对我高声呼喝?”
皎然说是是是,“我就是个小侍女,您瞧瞧您这一身,金尊玉贵的,就知道从前肯定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了。”她想着可能是从前受过宠的都督妾侍,不知怎么弄成了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这疯女人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哈哈哈。我既多年没有见你了,不如替你估量估量她的武功。”
她这话说得更奇怪,皎然都不知她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旁人说。
她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抚掌道,“你是小辈,就让你几招吧。”
皎然一动不动,“怎么,你要和我动手?不行不行,我这个武功,挑水都费劲儿。”
她迟迟不动,只见疯女人一摆手,皎然竟被推倒在一丈外。
见皎然毫无还手之力,她突然问道,“你拜了谁为师,教你教成了这个鬼样子?”
皎然被她打得心口疼,撑着一口气爬起来,“无门无派,更无师傅。”
“一派胡言!”
“你看我是像是胡说的样子吗?”
“既然你手无缚鸡之力,那你还来干什么?”
“啊?”皎然被她问住了。
她突然纵声长笑,“你也是为了《高山寿》而来?”
皎然变了脸色,“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还是没有长记性,非得落得跟她一个下场,你才开心?”疯女人尽说些皎然听不懂的话。
“快离去吧,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场仗凭你是掺和不了的。”
皎然脸上一阵发白,“什么叫凭我也掺和不了?”
疯女人见皎然来了兴致,跃跃欲试,此刻一个箭步蹿出去,“你要一起夺《高山寿》也不难,只不过你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她一反手,扑的一声打在皎然的肩上。皎然只有受着的份儿。
她见状又是纵声大笑,“这般不堪一击,要你何用,你母亲看见也得将你视作羞耻。”
皎然一听见这话,见她提到阿娘,恼羞成怒,怒火简直要将她焚烧殆尽,管她是谁,不过是个疯子,她要找死便遂她的意。
笑声中,皎然飞速爬起,她袖中的匕首已毒蛇般刺出,直刺这疯女人的心口。
女子一拔,竟从双袖拿出两把剑。
皎然一招直刺心口朝她刺过来,这人居然不避不闪,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快到她心口处,所有的动作全部停顿,连呼吸都似已停顿。
突然间,皎然的匕首还没到,她一踢皎然的膝盖便将她踢飞了出去。
眨眼间,战斗就已结束。
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她看着皎然,眼睛里还带着极冷酷的讥诮之意。
皎然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愤怒和无力,她实在痛恨极了自己练功上不成,中不行。
花架子功夫,在内行人眼里就是个笑话,没等挨到对手的边,就已经被踢飞了。
皎然不想再和她打了,丢尽颜面,转身一瘸一拐要走。
那疯子逗小孩似的,快步到了皎然身后,轻轻将皎然提起放下,又不让她重跌,可又不让她逃离。
皎然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挣脱不开她的束缚,累得满身满头都是汗。
一次次被她摔倒,一次次又被她捧起来,像一滩烂泥似的。
她玩耍了一会儿,弄得皎然的脸上身上都是泥土。
皎然被她勒住脖子,虽未感到窒息的不适,但命被一个疯子拿捏的恐惧裹挟近日的苦闷一同而来。
不知怎么的,顺着皎然的锁骨,这疯子一路摸索到皎然的胸膛当中,双指忽合并,猛地击打在她胸膛一处,很快双指向下,在她腹部一处也是一点。
皎然疼得眼中含满泪水,不过她察觉到这种疼痛之后,周身变得十分轻盈,仿佛呼吸也变得容易了,正在她以为要命丧此处时,穆衿来了。
高声喊了句,“姑姑,不要伤害她!”
闻声这疯子一掌击在皎然背后,皎然被她打得一口鲜血从喉中涌出,身体中气血翻涌。
笑菊不敢上前,她一直没有在皎然面前显露过武功。
得了穆衿的应许后,她才上前拦住了她。
皎然挣扎道,“小心,她武功很高,别过去!”
见有其他人陪着玩儿,疯女人笑起来,“好啊,好啊,来吧,都来,陪姑奶奶好好玩玩。”
笑菊的剑突然出鞘,眨眼间已刺出数剑。
剑风势如破竹,剑光快如闪电。
剑影如花雨,她转身挥剑,剑招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皎然从来不知笑菊的武功这样高,她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一点本事。
疯女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剑到她面前。
笑菊的剑刺出,她连动都没有动,双剑轻轻挥动几下,笑菊的招数都被逼成了虚招。
疯女人冷冷一笑,双剑打着圈,两只手晃来晃去,脚下跟散步一样,但剑光闪电般刺向笑菊的喉咙。
笑菊看见了她的双剑朝她脖颈而来,她脸色变了,用力挥剑,但疯子的剑已悄无声息刺了过来。
温柔一剑,插花一样将剑优雅地刺穿了笑菊的手臂,并没有伤及要害。
皎然说完后就倒在了地上,周围的景物化为模糊的虚影,渐渐的眼皮就完全合上了。
模糊中看见公子走来的脚步,他将她抱起,很快她就陷入了沉睡。
皎然连睡了一日一夜都没有醒来,大夫前来诊脉,并不能看出内外伤来,自然也不知她为何昏迷。
穆衿也在她身边无声守了一日一夜。
今夜还有宴会,柴瑜只有两个座上宾,次子柴彻和穆衿。
如穆衿所想,柴彻不会前来。
都督府依山而立,晚间的风略暖,并不热得很腾人。
不过都督大人喜凉,屋中放了两大缸冰块。
寒气甚至可以用肉眼看见。
青碧苑主堂的门窗紧紧地关着。
屋内没有流通的风,四下很是寂静。
柴瑜坐在一把花梨木交椅上,面前站着的就是穆衿。
他腕子上盘着的珠子是一条上好的翡翠珠子,穆衿看着那珠子,想到了他用绸布包裹翡翠珠子,笑着猛击他指节的无数个时刻。
从三四岁就开始了,他不许叫喊出声音来,喊得越惨,他打得只会越狠。
小时候他对着母亲留下的扳指每晚都说,总有一天他要用柴瑜的血来温热他手上的这串珠子,以鲜血清洗柴瑜带给他所有的耻辱。
长大后他慢慢地只能接受现实,他只不过是这府里的一个摆设,如果不逃脱,他只能和母亲一样死去,在死亡到来的那一刻之前,他的一切都属于这个人。如果他敢萌生逃脱的念头,柴瑜会毫不犹豫砍断他的一只脚。
休屠无人能抗衡他,这是属于柴瑜的国都,无论谁都休想在他的地盘上插一脚,皇帝也不敢。
幼年时,他和皎然一样爱笑,他不喜欢呆坐在一处,不喜欢写字看书。
他也是柴家的人,如果母亲还在,他会拥有比柴瑜更强大的力量,或许能成为新的休屠都督,然而在接过母亲玉笏的时候,她忘了给他力量和持久的支持,于是权力之路便充满了荆棘和陷阱。
他为了活下去,只能忍辱变成柴瑜青花瓷瓶中的一朵花。
一朵花是没有力量的,所以也不会威胁任何人。
柴彻小时候说过,他父亲绝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挡路,要想活下来,只能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柴瑜用拇指和食指捻着光滑的珠子,“不知你是否听说你二哥在回府途中遭遇刺杀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