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入主
- 大明:从罗马闪电般归来
- 叉鱼勾
- 2414字
- 2025-06-14 22:49:08
自古以来,从未缺少理想主义者。
他们或披着布衣在风雪中布道,或手持卷宗在火刑架下高唱诗篇;他们也曾试图凭一支笔、一句经文、一场游行,去唤醒沉睡中的王国,去让权力与贫困之间,不再隔着千座城墙。
而这些圣弗朗西斯会的修士,正是这样的人。
以清贫为荣,以不占有为信条。他们会走遍整座城池为囚犯乞讨,也会在寒风中钻进最黑暗的牢房,握住一个杀人犯的手,说:“上主仍然爱你。”
会跪在街角,乞求几个铜币,只为资助一场穷人神父的清晨弥撒。他们会敲响夜间的钟声,在漆黑巷口低声呼唤:“为炼狱中的灵魂祈祷吧。”
他们活得像圣徒,死得像燃烧的火把。
但他们,和历史上所有的理想主义者一样——都太干净了。
他们大多不会权谋,不愿妥协。他们试图用纯粹对抗腐朽,却常被自己誓言守护的制度反噬。
理想主义者的伟大在于点火,但他们大多数都无法掌控火势。
陈安始终不认为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
他从不幻想世界因善意而改变,也不相信一句演讲就能让权贵放下屠刀。他相信制度,权力的制衡,契约的约束,还有暴力在必要时的强制——这些,才是人类社会运行的真实齿轮。
可是他自己成长的那个现实,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早已激进得像是一场癫狂的梦。
而正是这场梦,吸引了这群活在尘土与经文之间的理想主义者。
他帮他们实现理想,他们帮他重建现实。
于是,陈安就在这群理想主义者的护卫下,骑马入城,赤旗与灰袍在山风中交错,形成一种奇异的肃穆。
广场上散布着灰白的骨头与被血渍染黑的石砖,几只流浪狗在尸臭残留的气息里低声咆哮,不知是对死人,还是对活人。
几名手持长矛的市民远远望着他们,穿着破旧的市卫制服,眼神中没有忠诚,只有游离与警惕。他们像是在打量新的主人,又像是在等命令宣布自己是否还有资格活下去。
陈安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次日清晨,一张张配着插图的手抄布告便被贴上市政厅旧墙:
“凡愿协助维护秩序、协助粮秣清点者,可至东营门外登记。”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
几句话,便为这片混乱的废墟定下了基调,但在这基调上的乐章却依旧混乱。
如果真能靠三条规矩治理天下,那萧何也不用在秦律的基础上编纂出《九章律》。
老权贵躲进了城外山坡上的教堂,披着圣袍、手握十字架,他们虔诚地祈祷着救赎,却更虔诚地算计着复辟的那一刻。
曾在市政厅抄写文件的中年文吏死死攥着粮仓钥匙,面对新任粮官的催问,他红着眼吼道:“这是神圣的财产!你们不能碰!”
而在贫民窟一侧的广场上,几个破锅被砸成了碎铁。其中一名妇女跪在血迹尚未干涸的地砖上,披头散发地哭喊:“我孩子昨晚饿死了,你们这就是换了新主子的暴政!”
那哭声在石巷回荡,久久不散,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所有人的耳朵。
更远的村庄,有农民因为觉得分给他的田没有邻居的肥沃,便当街挥锄砍死了调配官;也有人披着民兵的马甲,拦下过路商人,勒索钱财,抢了马匹,连人也差点活埋。
秩序的真正敌人,从来不是枪与火——而是旧习惯、旧人心、旧体制。
旧秩序就像一层烂泥,不仅盖在土地上,更渗进了每一堵墙、每一根骨头和每一寸人心。陈安知道,想要建立新秩序,不仅要拔除旧王的牙齿,更要清洗被旧王咬过的肉。
有那么一个夜晚,陈安真的想放弃。
他独自坐在旧市政厅的长椅上,披风未脱,油灯闪烁,案头堆满了登记表、起诉书与街头哨兵的简报。
他感觉自己像被这张破桌子吞了进去,疲倦顺着手指蔓延到了灵魂深处。
他想,要不就像历史上无数的农民起义军首领那样——抢下一座城,分点地,杀几个贪官污吏,然后留下万民欢呼的传说,带着亲兵回东方,做个“救主般”的英雄。
可他很清楚,这一念头一旦成真,他就完了,那将意味着他放弃了合法性,而且也带不回多少亲兵。
他没有这块土地的血脉,他是异乡人,是异族。而这样的他,却成了民族独立的旗帜与领袖,这就意味着,他需要更多的信仰。
而且,这片土地并不只是舞台,它是实验田。
一个可以试验“秩序”的地方,失败了还可以重来。等回到东方那片更大的土地时,他不能没有答案。
于是,陈安将披风重新拢好,按下疲惫,重新坐回那张在起义中被砍去一角的办公桌前。
烛火跳动,映照着他眼中的血丝。
他开始继续签发新的命令、整理地籍、编列清单、确立临时治安执法机制……一个又一个烂摊子从指缝里渗出,他便一件件压下。
屋外是喧嚣与风声,屋内是旧纸与新律交错叠加的细节世界。他像一只缝补旧网的蜘蛛,小心翼翼地把破洞一一缀上,即便这张网未必能撑得住未来的风暴,但他别无选择。
三日内,建立临时民兵守备制度。
五日内,完成主城区人口登记与粮票换发。
七日内,正式在宗教法庭之外设立世俗执法庭——审理一切非教会主导的民事与刑事事务。
这些改革像骨针一样刺进旧的权力肌肉,有人暗骂异端,有人观望不语,也有人在夜里悄悄把旧王的徽记掩进土里。
终于,一周之后,这座被炮火和饥饿反复洗礼的、人口不足一万二的山地小城,被真正纳入了他的统治版图。
当他将最后一份调令签好,放入信封封蜡后,才抬头看向门外那张熟悉的脸:“雅克,进来吧。”
雅克快步走了进来,依旧穿着那身军服,站定后,还不忘拽了拽袖口,尽力把背挺直,看上去既紧张又兴奋。
“我准备回卡多纳了。”陈安开门见山,语气平稳却意味深长。“这座城交给你。你能守得住吗?”
雅克微微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嘴角却扯出点不确定的神情:“姐夫,我觉得守这儿……应该没问题吧?现在主要是防着点内部叛乱。”
说到这,他挠了挠脑袋,压低声音补充一句:“可我加泰罗尼亚语还说不太好。”
陈安嘴角一翘,却没笑:“我会让拉蒙留下几个修士协助你,那些人懂法语,让他们来处理文书、传话和教务上的事,你负责军事就好。当然,你也可以学一学。”
雅克这才点了点头,这个领了重任的少年,眼里有了些跃跃欲试的光。
“你的人驻守在这里。记住,不只是防叛乱——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转头看向雅克,语气忽然沉下:“保持与孔蒂亲王的联络。那些送信的人都已经回来了,说亲王在等咱们的下一步。”
“告诉孔蒂,我们需要五到十门火炮,还有后勤的配合。”陈安说得慢,“如果法兰西,还想要加泰罗尼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