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斗狼

看客和赌徒们沸反盈天，暴雨浇不灭他们的热情。

“啊？九个一起？我的耳朵大抵是病了。”

“九个？侬玩这么花！我耍婆娘都不敢一次点这么多！”

“娘希皮，别搞啊！我才刚把全部身家梭哈在你身上！”

主持人满脸错愕又兴奋，职业素养让他嗅到了前所未有的话题度，但在他整个职业生涯中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要求，角斗场也从没开过这种先河。

他做不了主。

于是他拘谨的看向观众席最高点的某处，目光一触即收。

那里有一个颀长身影半倚着栏杆。

金色波浪卷发，红唇如火，妩媚的丹凤眼氤氲在吐出的香烟中，再往下是礼服裙包裹不住的丰满，沉甸甸地搭在栏杆上。

抬眼看去，她慵懒的脸上有着豹子般野性的纹路和细绒，礼服裙下的肌肉线条也如同猎豹般流畅，长腿蜂腰，不低于一米八的身高腰臀比极为惊人，曲线充满爆发力却又不显笨重，

包臀的裙摆下，还探出一截柔软的尾巴，无意识的在空气中来回摇摆，撩拨人心弦。

李龙湖饶有兴致的欣赏。

比起宁国水乡软腰侬语的弄船娘，这里或许才是真江南。

女人居高临下与他对视。

“把新抓的妖种拉出来。”

她指间抖落火星一片，扬了扬下巴：“给他打。”

嗓音慵懒而危险，里面同样藏着豹子。

“妖种。”

主持人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惊愕，随即欢喜宣布：“各位稍等，下一位挑战者正在准备，更加刺激的角斗即将开始！”

“新抓的妖种？怎么没听说过。”

“妖种的个体实力还比不上巫种，没难度啊。”

“加注，加注。”

观众席上的看客和赌徒互相交流起信息，以求下注更加有把握。

好奇心和气氛都已经被调动起来，但还不够。

作为暖场，也为了将悬念拉得更高，主持人透露出简单的讯息：“各位，都知道妖种的个体实力通常比不上巫种，这是常识没错。”

“但我们的守擂者恰好提出了大胆的要求。”

“恰好，我们角斗场新捕获了一伙狼妖，至今还未喂过食……”

“嗷——”

对面的通道。

寂静的长廊中回响起一阵阵凄厉的狼嗥，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有阴影在踱步，铁链碰撞溅起点点火花。

李龙湖透过雨幕看去，那漆黑中骤然睁开一对绿油油的眸子，贪婪的看向他。

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第十双。

层层叠叠，通道宛若挂满鬼火的黄泉路。

“又恰好，狼妖最擅群猎，联合起来，可扑杀武者。”

一头头巨硕狼妖，躁动不安，在铁链的拖拽下走出通道，主持人像是提前看到了群狼分食血肉的场面，兴奋得身躯发抖。

单匹狼妖，只有准武者的实力，甚至灵智都还未褪尽蒙昧，连开口吐人言都做不到。

然而一旦成群，实力翻着翻上涨，狼群所至，纵然是武者都要落荒而逃，

这位新晋的守擂者就算真的是武者，就算击杀了南卡，怕是也没办法在饥饿难耐的狼口下活下来。

胜负的天平又一次被提起了悬念，并且隐隐向着对李龙湖不利的结果倾斜。

有嗅觉灵敏的赌徒已经开始退注，在封盘前改投妖种胜利。

随着这部分人的动作，许多还在观望的人也跟着风头倒戈，改换了门面，毕竟谁都想荷包鼓鼓的踏出角斗场。

只有少数追求刺激，或者前一把已经在李龙湖身上因为爆冷赚得盆满钵满的赌怪，才依然浑着胆子一意孤行。

“李先生，这一伙妖狼一共十只，你可以指一只不上场。”

主持人看向李龙湖，开口道：“请选一只吧。”

“都一样，多的算送你们。”李龙湖不耐催促。

面上主持人是在遵守公平，实际却是怕他退缩，提前堵住了他所有的借口和退路。

然而他实在不在意这些无关轻重的细节，

少一只，多一只，都是顺手的事，

甚至对于他来说，多一只更好，更能提起兴致。

“……既然这样，那么，角斗开始！”

哗啦啦——

拽着铁链的半人种松开手，四散而逃。

铁链砸在地上发出闷响，被狼群拖拽着一路犁进场。

狼群低吼着，饥渴躁动，但又保持着诡异的克制，井然有序的自发四散开，列成一个半圆状的扇状进攻队形，伏低身子，压下尾巴，宛若冲锋前的士兵。

鼻翼抽动，空气中不仅散发着他们身上独有的膻腥味，更有一股隐隐的腐烂气息。

李龙湖的瞳孔中倒映出十头小牛犊子一般大小的巨狼，看见他们发黄变黑的毛发，在雨水的冲刷下打结粘连在了一起。

还有森白的尖牙，以及和着雨水淌下的涎液……

所有的一切都远去了，观众席的吵闹，主持人的挑动，甚至是这场雨，只剩下搏杀这件最纯粹的事情。

李龙湖颤栗着，伸出一根手指，冲头狼狞笑道：“来，杀我！”

轰隆——

苍白的雷光闪过云层，

雨流狂落，如幕的暴雨浇灌在泥泞大地，涟漪层叠的水洼倒影中，狼爪奔踏过，一道人影支离破碎。

“嗷呜——”

李龙湖深吸一口气，撤步扭身，让过第一匹狼咬穿雨幕的血盆大口，双臂肌肉青筋根根乍起，半空中拦手揽住其脖颈，箍着它狠狠掼在地上。

轰！

咔嚓！

脚下踩住其倒下的头颅，补上一脚的同时拔身而起，一记鞭腿撞破雨幕，狠狠抽在第二只的腰杆中央，将脊骨骨茬子踢得刺破皮肤。

电光火石之间，第三只的利爪已经近在咫尺，腥臭气直往鼻腔里钻。

李龙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修长五指扣住粗壮的狼腿，扭腰提气，劲从足起直达肩臂，一个过肩摔将其抡在地上，地面轰鸣，砸起大簇大簇的泥水。

随即也不松手，就地翻身，避过擦着头皮而过的攻势的同时，一带一扯，只听咔吧一声，身下妖狼的前肢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断肢被他提在手中，如同瓮金重锤，重重甩中尚在空中的第四只，将其撼在地上，

弓步下腰，双手握成硬拳快速如车轮翻捣，对着它的脑袋冲拳打出残影！

第五只尚冲在路上，见前辈的脑袋软塌塌被打成糊糊状，顿时目眦欲裂，想要回返，然而冲势极大，加上雨天路滑，根本刹之不住，只得呜咽着滑向那个杀神。

李龙湖也没惯着他，一巴掌将它扇翻在地上，拽住尾巴踩脚折腰。

咔嚓！

又一根脊柱折断在这个雨夜。

对面四只吓破胆的妖狼夹着尾巴缩回头狼身边，五只狼的目光再不复先前森冷饥渴，连眼神都清澈了起来。

吐出一口浊气，李龙湖一把抹去面上血污，冲头狼畅快道：“再来！”

血面红髯，斑斑点点的猩红斑块遍布全身，又在雨水冲刷下晕成雾状，宛若一尊凶恶煞神临世。

“嘶——”

所有人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