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归墟残甲

东海之滨的晨雾裹着咸腥血气,叶凌霄的粗布鞋底陷进湿沙,每步都带出暗红水渍。桃木簪在怀中突突跳动,簪尾星图指向海天交界处——那里悬浮着半截青铜断戟,戟身缠绕的锁链直插深海。三日前渔村酒肆的掌柜醉酒失言,说起月圆夜有鲛人泣珠,珠光映出海底战甲残影,与当年云素心陨落时所穿一般无二。

浪涛突然逆流,七具冰凰宫弟子浮尸被冲上岸礁。叶凌霄俯身探查,尸体颈间锁魂印泛着诡谲紫芒——这分明是遭混沌儡反噬的征兆!簪尾星图骤亮,海面下浮出青铜巨门虚影,门缝渗出的灰雾凝成佝偻老者:“小子,归墟的饭可不好蹭。”老者袖口月牙图腾滴落黑血,抬掌间七十二道弑神链破浪袭来!

混沌战体自主苏醒,叶凌霄足踏浪尖腾空,焚天窍爆发的灰焰灼断锁链。老者狞笑退入雾中,海面忽现漩涡,漩涡中心升起云素心战甲胸铠——甲面裂痕处嵌着半枚月魂珠,珠内竟封印着阿九未被污染的神魂!玉娆的狐火自簪中窜出,烧穿雾障:“小心!甲胄沾了玄冥子的腐骨毒!”

胸铠突然震颤,甲片缝隙钻出冰蚕蛊群。叶凌霄并指斩落蛊虫,金血溅在月魂珠上,珠内阿九的神魂突然睁眼:“姐姐…在归墟海眼…”话音未落,深海传来闷雷般的机括声,青铜巨门实体化浮现,门环双生镜残片映出骇人画面——三百年前的云素心正将战甲残片埋入此地,身后跟着额生魔纹的冷月霜!

桃木簪脱手刺入镜面,时空涟漪荡开。叶凌霄坠入幻境,见幼年自己蜷缩在青丘桃林,云素心蘸血在他脊背勾画星图:“霄儿,待你集齐战甲,娘带你去看三界外的星河……”

幻境中的桃林簌簌作响,幼年叶凌霄脊背的星图骤然亮起,云素心的指尖金血未干,身后桃树却已爬满玄冥子的魔纹。现实与虚妄在此刻交织,青铜门内的时空乱流撕扯着叶凌霄的神魂,玉娆的狐火化作屏障厉喝:“固守灵台!这是战甲残片的记忆反噬!”

叶凌霄咬破舌尖,混沌清光自瞳孔迸发,强行定住溃散的幻境。幼年云素心的虚影忽地转头,眸中渗出黑血:“霄儿,莫信归墟的倒影……”话音未落,她的身躯被地下钻出的青铜锁链贯穿,锁链尽头赫然连着冷月霜魔化的右臂!现实中的月魂珠突然炸裂,阿九的神魂尖啸着冲出,深海漩涡化作巨口吞向叶凌霄。

焚天窍的灰焰裹住全身,叶凌霄踏浪疾退,手中桃木簪凌空勾画偷天阵。阵纹触及海面的刹那,云素心战甲胸铠的裂痕中射出七十二道金线,每一道皆贯穿一具冰凰宫浮尸的眉心。尸身眼窝中钻出霜魄蛊,凝成玄冥子的讥笑:“乖徒孙,你娘的铠甲早成了本座的傀儡!”

玉娆的狐尾卷住叶凌霄腰腹,狐火顺着金线逆烧而上。霜魄蛊群在火中扭曲,却吐出冷月霜支离破碎的传音:“战甲左臂……在归墟断层……”海浪轰然炸开,青铜巨门彻底洞开,门内伸出缠满冰莲锁链的青铜巨手,掌心攥着的正是战甲左臂残片!叶凌霄挥簪斩断锁链,残片坠入海水的刹那,归墟深处传来苏璃月的叹息:“哥哥,那是陷阱……”

阿九的神魂突然凝实,毁灭神格自月魂珠裂隙溢出,与战甲残片共鸣。叶凌霄的右瞳魔纹暴长,桃木簪险些脱手——残片内竟藏着云素心剥离情魄时的泣血画面!

“左手为因,右臂为果,这才是弑神阵的全貌!”玉娆的狐火在叶凌霄识海炸开,强行压制魔纹。阿九的神魂却趁机附上战甲左臂,冰莲锁链自残片疯长,缠住叶凌霄的混沌战体向深海拖拽。青铜巨手五指收拢,门内浮现三百年前的弑神战场——云素心战甲破碎,正将情魄注入苏璃月的前世婴孩体内!

叶凌霄暴喝一声,焚天窍雷火顺着锁链反扑,灰焰中浮现冷月霜冰封的记忆:玄冥子将魔种种入她灵台时,云素心悄然分出一缕混沌本源藏于其心脉。“师姐……斩断我的脊椎……”冷月霜的残影在火中嘶吼,叶凌霄骤然调转桃木簪,剑气贯穿左臂残片的冰莲核心!

阿九的神魂凄厉哀嚎,毁灭神格被剑气逼出残片。战甲左臂褪去魔气,甲面浮凸出云素心刻下的星图——正是弑神阵缺失的“离火位”。深海忽起龙卷,青铜巨手崩解为万千儡兵,每一具皆生着玄冥子的面孔。玉娆的狐尾鳞片剥落,魂力近乎枯竭:“小公子……用月魂珠照它们眉心!”

叶凌霄捏碎怀中伪珠,真正的月魂珠自识海跃出——苏璃月分离神格时,早将半枚珠魄藏于他的混沌本源。珠光如利剑扫过儡群,魔纹褪去处露出冰凰宫弟子的真容。冷月霜的金血自儡兵额间渗出,凝成逆阵符纹:“师姐……为你开路了……”符纹炸开归墟断层,一具水晶棺浮出,棺内云素心的右臂紧握斩因剑!

玄冥子的咆哮震碎海天,归墟重力陡然倒转。叶凌霄抓住右臂残片,却见剑柄刻着细小血书:“弑神者,须先斩己身因果。”阿九的神魂忽然平静,主动融入斩因剑:“姐姐的局……我看懂了……”剑锋调转,直指叶凌霄心口桃花疤!

剑尖抵住心口的刹那,叶凌霄背后的星图自主复苏。幼年云素心勾画的纹路与斩因剑共鸣,阿九的神魂在剑身低喃:“你娘将双生镜的‘因’种在你魂内……这一剑须由你亲手斩下!”混沌清光自剑柄爆发,叶凌霄的瞳孔映出归墟海眼最深处的真相——

三百年前的云素心立于双生镜前,将自身因果线一分为二:善因注入叶凌霄神魂,恶果封入战甲。镜面忽现裂痕,玄冥子的魔爪自未来探出,撕裂她的右臂!“原是如此……”叶凌霄苦笑,斩因剑悍然刺入心口,金血喷溅在战甲右臂上,甲胄瞬间复原如初!

归墟重力恢复正常,水晶棺内的云素心右臂抬起,斩因剑彻底苏醒。剑光横扫青铜儡群,魔气尽数化为滋养神格的甘露。玉娆的狐火借势重燃,狐影膨胀为太古雷龙:“素心丫头连我的本源都算计进去了!”龙爪撕开海眼结界,暴露出核心处的初代神格祭坛——坛上竟供奉着云素心完整的战甲虚影!

玄冥子的本体自祭坛底座渗出,魔躯缠满青铜城的脊椎残骸:“你集齐战甲又如何?弑神阵的阵眼早被本座替换!”他掌心浮出苏璃月被铁链贯穿的真身,毁灭神格在她眉心龟裂。叶凌霄的战甲骤然收紧,云素心的虚影自甲胄浮现:“霄儿,你可知何为‘归零’?”

阿九的神魂自剑尖跃出,与苏璃月的毁灭神格相融。双生神格在撕裂中重组,归墟海眼开始湮灭。叶凌霄踏着祭坛跃起,斩因剑贯穿玄冥子魔核,亦穿透苏璃月的心口:“这一剑……斩的是混沌恶因!”

神格爆发的强光中,苏璃月的唇角扬起释然弧度。她的身躯化为星尘,融入重组后的双生神格。玄冥子的魔核寸寸崩解,青铜脊椎化为齑粉:“素心……你连亲子都能舍……”最后的诅咒被海浪吞没,归墟恢复沉寂。

云素心的战甲虚影抬手轻抚叶凌霄额间,甲胄化作流光注入斩因剑。剑柄浮现最终箴言:“弑神非杀伐,归零即新生。”玉娆的雷龙真身盘踞海眼,吐出的混沌本源重塑祭坛——坍塌的青铜城升起绿洲,冰凰宫弟子的魂灵自深海解脱。

冷月霜的金血凝成冰阶,引着叶凌霄踏上祭坛。阿九与苏璃月的神格悬浮其上,纯净如初生朝阳。“哥哥,该续写因果了……”苏璃月的声音自神格传出,叶凌霄却反手将斩因剑插入祭坛核心!

归墟海眼轰然闭合,战甲残片汇聚为星舟。玉娆的龙鳞片片剥落,魂火即将消散:“小公子,你选了一条素心未曾料到的路……”叶凌霄握紧半枚月魂珠,星舟冲破海面:“她给了我弑神的剑,我却想斩出第三条路。”

三年后,东海渔村的孩童常指着天际流星嬉闹。说书人敲响醒木,说起青衣剑客以星舟为笔、重绘三界的故事。酒肆窗边,叶凌霄摩挲着彻底黯淡的桃木簪,簪尾星图已指向无垠深空——那里有云素心战甲的最后一道微光,静静等待因果的另一次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