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雨妈妈

星期天上午的阳光格外明媚，李岩把客厅的窗帘全部拉开，让金色的光线洒满整个房间。

他蹲下身，把丫丫的蜡笔和画纸整齐地摆放在小茶几上，又检查了一遍昨晚新买的水彩笔是否齐全。

“爸爸，老师什么时候来呀？”

丫丫抱着她那只缺了一只眼睛的玩具熊，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蹦跳。

李岩看了眼手机：“快了，还有十分钟。”

他揉了揉女儿蓬松的头发，“去把袜子穿上，别着凉。”

门铃准时在九点响起。

李岩打开门，看到一位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性站在门口。

她比他想象中要瘦小，约莫二十七八岁，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脸上带着略显拘谨的微笑。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里提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上面印着某美术学院的logo，已经有些褪色。

“您好，我是小雨妈妈。”她的声音很轻，像春日里的细雨。

“请进，我是李岩。”李岩侧身让开，“这是我女儿丫丫。”

丫丫躲在爸爸腿后，只露出半张小脸偷看陌生人。

小雨妈妈蹲下身，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布偶兔子：“这是老师做的，送给你好不好？”

布偶兔子的耳朵一长一短，眼睛黑黑的，看起来憨态可掬。

丫丫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怯生生地伸手接过。

“谢谢老师...”她小声说，然后突然举起自己的玩具熊，“老师，我的熊熊也少了一只眼睛。”

小雨妈妈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了：“那老师下次给你带颗纽扣来，帮熊熊把眼睛补上好不好？”

李岩注意到她脚上的白色帆布鞋已经洗得发黄，鞋边有细微的开裂。

她的手机从口袋里露出一角，是四五年前的旧款，屏幕上有几道明显的裂痕。

“您先坐，我去倒茶。”李岩说着走向厨房。

“好的，谢谢了。”

透过半开的门，他看到小雨已经跪坐在地毯上，从帆布包里拿出各种绘画工具——有些颜料管已经被挤得扁扁的，画笔的毛也有几分开叉，但都整齐地排列着。

“今天我们画小鱼好不好？”小雨妈妈的声音传来，“老师先画一条，然后丫丫照着画...”

李岩泡好茶回到客厅时，看到小雨妈妈正握着丫丫的小手，在纸上画出一道流畅的蓝色弧线。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丫丫全神贯注地盯着纸面，小脸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

“丫丫真聪明，一学就会。”小雨妈妈轻声鼓励道，她的眼角有细小的笑纹，说话时右脸颊会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李岩把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注意到小雨的手指修长但粗糙，指甲修剪得很短，没有涂任何指甲油，指关节处有些发红——这是一双经常做家务的手。

课程进行到一半时，丫丫开始坐不住了，扭来扭去想要去玩玩具。

小雨妈妈没有强迫她，而是从包里拿出几张彩色卡纸：“丫丫想不想和老师一起做小鱼？我们可以把它做成能游动的哦。”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李岩看着这个瘦弱的女人耐心地教他女儿折纸、涂色，即使丫丫把胶水弄得到处都是，她也只是轻声指导，没有丝毫不耐烦。

更让李岩惊讶的是，小雨妈妈似乎很懂得如何与幼儿交流，她的每个指令都简单明了，还会用夸张的表情和声音吸引丫丫的注意力。

中午十一点半，课程结束了。丫丫举着她做的小鱼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嘴里喊着：“爸爸看！小鱼会游泳！”

“小雨老师教得真好。”李岩由衷地说，“中午留下来吃饭吧，我做了几个菜。”

小雨妈妈正在收拾散落一地的画具，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不用了，我...我家里还有点事。”

李岩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神闪烁，右手无意识地捏紧了帆布包的带子。

他想起昨天在群里看到有人说小雨的前夫拖欠抚养费，她一个人带着五岁的女儿生活。

“那至少喝杯茶再走。”李岩坚持道，转身去厨房倒水。

“那好吧。”

当李岩回到客厅时，小雨妈妈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正帮丫丫把画贴在冰箱上。

“这是五百元，您收好。”李岩递过一个信封。

小雨妈妈接过信封时手有些发抖：“太多了...其实两小时课程市场价...”

“您教得很好，值这个价。”李岩打断她，“下周还是这个时间可以吗？”

小雨妈妈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点点头：“可以的，谢谢您。”

她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最里层，然后蹲下身对丫丫说：“下周老师教你画小鸟好不好？”

丫丫扑上去抱住小雨妈妈的腿：“老师不要走！”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小雨妈妈愣住了，她的眼圈突然有些发红。

李岩看到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才轻声说：“老师下周一定来。”

送走小雨妈妈后，李岩把丫丫哄去午睡，自己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单亲妈妈互助群”已经炸开了锅，消息显示99+。

他点进去，发现小雨妈妈在群里发了一条长消息：

【小雨妈妈】：今天去@李小丫爸爸家教画画了。他人真的很好，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对女儿特别温柔。课程结束后主动给了500，还邀请我吃饭（我拒绝了）。丫丫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就是有点怕生。下周我还会去教课。

下面的回复五花八门：

【萱萱妈咪】：哇！500！就教个三岁孩子画画？这也太赚了吧！

【阳光妈妈】：@李小丫爸爸我家闺女也会画画，能不能也教教她啊？

【奋斗的单亲妈妈】：小雨妈妈运气真好，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我...

【朵朵妈】：你们别天真了！男人无缘无故对你好，肯定有所图！@小雨妈妈你去他家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小雨妈妈】回复【朵朵妈】：真的只是普通家教。他家客厅还挂着和前妻的结婚照，看起来是个重感情的人。

李岩挑了挑眉——客厅里根本没有结婚照，小雨妈妈在撒谎保护他的名声。

【佳璇妈妈（管理员）】：大家都冷静点。@李小丫爸爸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请家教？外面机构便宜的多。

李岩想了想，回复道：“丫丫怕生，去机构会哭。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打字，“我知道单亲妈妈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无数涟漪。

【林晓梅】：李哥真的很好，上次我去他家洗窗帘，就一个多小时，他就给了我三百块钱。

【王丽】：是啊，他给的报酬都很合理，从不拖欠。

【萱萱妈咪】：@李小丫爸爸那你还需要什么帮忙吗？我做饭超好吃！还会缝纫！

【阳光妈妈】：我会理发！可以给你和丫丫理发！

群里瞬间变成了才艺展示大会，妈妈们争先恐后地推销自己。

李岩苦笑着摇摇头，正准备退出，突然看到一条私信提示。

是佳璇妈妈发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专门找单亲妈妈帮忙？”

李岩皱眉，回复道：“只是巧合。系统把我拉进这个群的。”

“呵呵，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警告你，别打群里姐妹的主意。”佳璇妈妈迅速回复。

李岩刚准备回复，佳璇妈妈又发来一条消息：“群里好几个姐妹都被前夫坑惨了，你要是敢骗她们，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李岩放下手机，走到阳台上深吸一口气。

泥人也有脾气，这女人有点太过分了。

别说他没打那种主意，就算真有，跟她有什么关系，都是成年人，难道林晓梅她们自己不会判断，她管得也太宽了吧。

“你是她们请的保姆么？？？”

“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就别管那么宽。”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