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子坚否断袖分桃

“子明兄留情！”

汪雨涵忙拽住了姚弘旭的手，小心抢过了画纸，也不理张口欲言的卢掌柜，扯起姚弘旭的袖子就往外走。

卢掌柜忙喊：“汪公子，这画纸可是...”

“婉儿，给他五两银子。”

汪雨涵随口丢下一句，人已到了帘外。

“是，公子~”

婉儿笑盈盈地应了，摸出一锭元宝拍在柜上：

“这是公子赏你的，卢掌柜可要收好了。”

说着便将下巴一扬，也扭身带人走了。

卢掌柜摩挲着那枚元宝，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有那管事低声来问：“大掌柜，那样式倒也别致，想来不愁卖的，要不...”

“先把账入了，多收的银子提出来，过会子我就要送给太太。”

卢掌柜意味深长地斜睨他一眼，不置可否地负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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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南，运河滔滔，一条浮桥沟通两岸，直通挹江门钞关。

关外车马粼粼，商贾云集，在排队交税入城。

关内旺铺鳞萃，行人如织，埂子街热闹繁华。

小桥、流水、深巷，一座并不轩敞的庭院。

门头正挂着“广达号”的招牌，走进里面却是一间金号。

前头的铺面门庭寥落，后头的作坊热火朝天。

汪雨涵拽着姚弘旭兴冲冲地闯进后院：“鲁大匠，鲁大匠，您来瞧瞧这张样式图！”

作坊内正督工训徒的花发老者挥手打发了如释重负的一干学徒，提着烟杆踱步出来，还未及见礼就被汪雨涵递到眼前的画纸吸引了目光。

皱眉打量了半晌，他方才吐出一句话来：

“开模、用料、工费，再加上耗损，工本该在九十五两上下。”

“大匠能做就好，工本不过小事。”

汪雨涵听了拍手而笑，因又向姚弘旭解释道：

“鲁大匠的技艺在扬州城里数一数二，是家父特意请来坐镇金号的。

他老人家既如此说了，保管能将子明兄的长命锁原模原样地打制出来。”

姚弘旭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

“原来嗣芳兄家中竟还有金号，莫非这就是嗣芳兄方才所说的生意？”

汪雨涵微微一怔，忙也负手身后，轻咳一声道：

“这金号原是家父办来为家里打制器皿首饰的，并不以盈利为念，自然也不是想赚子明兄的工费。”

姚弘旭佯作诧异：“那嗣芳兄拉我来此...”

汪雨涵没好气地横眸溜他一眼：“子明兄果然不是个好人呢。”

这一眼含嗔带恼，秋波流转，当真别有风情。

姚弘旭心头一跳，连忙退了半步：

“嗣芳兄还请慎言，在下虽因盘费不济，想要变卖这祖传图样周转一二，却未曾动过卖身之念。”

他身后的傅恒死死压住了嘴角，汪雨涵身旁的婉儿却噗嗤笑出声来，忙又掩了口儿低下头去。

“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呐。”

鲁大匠眼角一跳，敲敲烟锅，提步走了。

汪雨涵悄然涨红了脸，愣在原地半晌，才猛地拉过婉儿，环住她的腰肢，微扬着那张俊俏脸蛋，瞪着水汪汪的眸子啐道：

“呸，子明兄也太过自恋了！

莫说弟房中美婢环绕，便是弟当真有龙阳之好，这扬州十大徽班里头肤白身娇的青衣不知凡几，哪个稀罕子明兄这样的黑...铜皮汉子。”

“那就好，那就好。”

姚弘旭瞧着眼前花面交映的两位男装丽人，半真半假地松了口气，才笑着解释了句：

“非是我杞人忧天，实是嗣芳兄贵为堂商公子，莫名亲近在先，忽生嗔恼在后，我又初至贵地，怎好不多存个心眼？

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嗣芳兄海涵。”

“好赖话都让子明兄说完了，合着竟成了弟的不是？”

汪雨涵松开了怀中微微挣扎的婉儿，整衣肃容道：

“弟原不过是见子明兄那样式图讨喜，不忍它明珠暗投才拉了你过来这边。

可子明兄头里在永丰金号时就不让人提醒弟被人坑骗，到了此处仍还跟弟打马虎眼，哪里就是个好人了？

既如此，弟也就把话说开了，这样式图广达号收了，或是金锁一只，或是纹银百两，任由子明兄选择。

当然，子明兄若是不愿，也尽可自便。”

姚弘旭也知道在这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法的时代，对这种难以保密的样式图来说，百两纹银已是难得的高价，微微思索之后，便仍选择了要那金锁。

而后才朝面露得意的汪雨涵道：

“不过嗣芳兄可真是冤枉了好人，你和那卢掌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一个外地人哪好置喙？

不然得罪了运司大人事小，坏了嗣芳兄人情往来的好事却是罪大啊。”

汪雨涵笑意一滞，目露讶然道：“子明兄当真是才到扬州？如何连这也能瞧出来？”

若非你方才自曝是明知被坑，我也不敢断定那卢掌柜真个就和两淮盐运使卢见曾有关。

姚弘旭折扇轻摇，淡笑不语。

汪雨涵不觉便嗔他一眼，却立时又反应过来，忙扭头向作坊里问道：

“鲁大匠，现在开模，几时能好呀？”

鲁大匠中气十足：“大爷申初来取就是。”

汪雨涵应了，又摸出怀表一瞧，也不看姚弘旭一眼，款步提衣就往外去：

“完了完了，都快巳正了，马大珩、鲍渐鸿他们俩肯定等急了。

婉儿，我们快些去龙头关，把那几车不倒翁都拉上，记得带上弹弓，再多抓两把金珠。”

婉儿柔声应下，微步纤纤，急跟了出去。

这个汪雨涵...似乎有些意思啊。

姚弘旭勾了勾唇角，刷地收了折扇，抬步就要跟上。

傅恒忙低声劝道：“六爷，这汪公子性情...古怪，不好深交啊。”

“深交...暂时还谈不上。”

姚弘旭登时摆手否认，但想起方才那秋波一转，一时竟无十分底气，忙又低声解释道：

“恒九哥昨儿也说了，两家首总是‘领’，眼下这萧家的外孙儿自己送上了门来，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而且他瞧着性子也非那种飞扬跋扈之辈，浅浅一交该是有利无害的。”

可是姑母特意交代了，不准你亲近这些不男不女之辈啊。

傅恒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作罢。

留下一名马甲在此等候金锁并探问消息，便仍带人护卫着姚弘旭蹭上汪家马车一路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