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燕蓟震动,朝廷势力

“八百里加急——荒龙关破了!”

当赤翎信使栽倒在太和殿前时,晨钟正敲响卯时三刻。

信使背后三道焦黑的狼烟印记在晨光中格外刺目——这是边关最高级别的告急信号,自燕武帝持天子剑立关以来,这道横亘在荒州群山间的铁壁,已经整整两百年不曾升起过狼烟。

“荒谬!”兵部尚书崔元礼的象牙笏板重重砸在蟠龙柱上,震得梁间积灰簌簌而落,“上月军报分明写着边军存粮三十万石!”

御史中丞王焕之突然冷笑:“崔大人怕是忘了,北境转运使可是您那位连襟。”

他特意抖了抖手中奏本,“这是三天前荒州驿丞拼死送出的密报,上面可有转运司的官印!”

李峙的指尖深深陷入鎏金螭首的鳞纹之中。

卯时的晨光斜穿过藻井,将蟠龙柱的阴影投在少年天子的衮服上。

那些争吵声裹着檀香与朝臣的汗味,在殿梁间碰撞出浑浊的回响——“三十万石军粮”、“北狄狼骑”、“官印密报”,每个词都像带刺的蒺藜扎进耳膜。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太庙祭祖时,列祖画像在烛火中明灭的模样。

那时指尖抚过的鎏金灵位,此刻正化作掌心的刺痛。

少年天子的衮服下摆突然无风自动,鎏金螭首的鳞片在掌心硌出血痕。

昨日巡视西市时,那个卖糖人的老叟说书声,突然在耳畔炸响:“要说那幽王啊,烽火台狼烟起时还在骊宫...”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入龙纹,他猛地攥紧手掌,心中满是无力感。

如此大的变故,恐怕连宗室里的那些老家伙也是会有所不满,甚至可能会重新考虑接回废帝。

此事若真的追究起来,那就属于是叛国行为,自然不会有人出来承认。

实际上,李翊倒是没有猜错,这是世家集团针对他的阴谋,但却没有完全猜对。

崔元礼扶起笏板时,袖口露出半截翡翠禁步——那是长公主府的印记。

玉阶下的玄甲将领突然咳嗽,战靴上沾着的玄州红泥簌簌落在金砖缝里。

昨日御马监还奏报,玄州驿道昨夜有十八匹龙驹莫名暴毙。

所以,朝堂上没有人提起这事的缘由,每个人都知道跟自己的势力脱不了关系。

崔元礼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想起半月前族老们的密谈。

清河崔氏需要一场恰到好处的败仗,既能除掉流放路上的废帝,又能借机清洗兵部里那些不听话的寒门将领。

只是他们没料到,北狄大单于的胃口远不止一个皇子...

北狄竟然一方面假意接受这个条件,另一方面却是暗中做准备。

兰木良负责执行追杀任务,可却还有另一支北狄军队混入了荒州。

本应接受盘查的部队,却是在世家手令的安排下,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荒龙关。

而荒龙关这么快陷落,也是这伙内应打开城门的缘故。

那些世家之人是没想到北狄会有如此谋划,更不愿意承认自己被野蛮人给算计。

为此,他们不惜抹掉一切痕迹,甚至于是北境军团的调令都被废弃,只是传回不敌才退守玄州的消息。

李峙听到朝堂上的吵闹声,就想要发火,可却没有这个底气。

世家集团的势力盘根错节,甚至是比皇朝的寿命更长,他很清楚自己的那位白痴兄长是怎么被弄下台的。

这时,崔元礼的象牙笏板突然滑落,在玉阶上磕出清脆声响。

这个意外让众人想起上月御史台弹劾奏章里,那个被乱棍打死的寒门县令——他临死前攥着的田亩册,正画着清河崔氏的朱红印记。

外戚集团看似依附于皇权,可随着势力不断扩大,如今已是不再受控制。

只是世家集团的势力太大,他们才会选择继续与皇室合作罢了。

更不用说,那掌握着兵权的军方将领,那就更不是他能够指挥得动的。

北境三十万大军,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已是完成了调动,这已是说明很多事情。

李峙无奈的看下身旁那位老太监,这是母亲派来协助他的亲信。

“够了!”

随着老太监一声轻喝,太和殿七十二根盘龙柱同时震颤。

檐角悬挂的青铜编钟无风自鸣,震得几名文官踉跄扶住玉阶。

这个在御前伺候了四十年的枯瘦身影,此刻周身竟隐隐浮现罡气。

天人境!

群臣骇然低头。

谁也没想到,这个终日捧着拂尘的老阉人,竟是深藏不露的天人武者。

“太傅。”李峙的嗓音有些发涩。

燕蓟朝堂中,有两人的存在是得天独厚,就连李峙也不敢怠慢。

历经三朝四帝的太傅宇文普与燕蓟军神的太尉李牧云。

这两者是燕蓟皇朝的定海神针,也是朝局稳定的支柱。

只是李牧云前往南境军团坐镇,天下第一皇朝的天禹皇朝有所异动,这让他们是不得不防。

如此一来,朝堂上就只有这位太傅的地位最高,就算是世家出身的丞相,也不敢违背此人的命令。

九龙御座右侧,紫檀圈椅上的老者缓缓睁眼。

当他褶皱密布的眼睑抬起时,整个朝堂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三朝元老宇文普的目光,依旧如四十年前斩杀狄族大祭司时那般凌厉。

“陛下可知,昨夜老臣在观星台看见了什么?”宇文普的白须在晨风中颤动,“贪狼犯紫微,七杀破天梁。这是......亡国之兆。”

“太傅慎言!”

户部尚书刚要开口,就被一道气劲掀飞了进贤冠。

老太傅缓缓起身,蟒纹朝服上四爪金蟒竟似活了过来:“当年武帝陛下将老奴从祭坛血泊里拽出来时说过——先祖的疆土,丢一寸便要百倍讨还!”

李峙的脸色微变,神情顿时变得有些不悦。

他自然是知晓此间的道理,可那是废帝的封地,他不愿出兵协助对方。

若是那位废物皇兄死在路上,他现在就会毫不犹豫的出兵。

特别是在有来自于宗亲的压力以后,他就更不愿意出兵相助,他是希望对方死在那里。

恐怕这朝中除了太傅外,大多数人都是持中立态度,那些人更多的是想要反对,只是不想背负骂名,那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做法。

宇文普没有得到回应,就也是明白了过来,当即是觉得有些无奈,但又没有什么办法。

这些人没有经历过动乱,长期的安逸生活已是磨灭他们的雄心壮志,如今就只剩下贪图享乐。

他的年事已高,已无太多精力,只想为皇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才能不辜负武帝的知遇之恩。

宇文普摩挲着腰间断刃,刃身上狄族图腾,正在晨光中渗出血珠。

四十年前祭坛那夜,他正是用这柄缴获的獠牙刀割断奴隶锁链。

今日刀柄缠绕的明黄丝绦,还是武帝亲手从衮服下摆撕下来的。

他一生无儿无女,但却是为燕蓟培养了不少人才,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这也是朝堂诸多势力忌惮他的缘故。

这方世界虽说没有长生不死的说法,但修练真气的武者,却是能做到延年益寿。

但凡突破至天人的武者,寿命至少都是会是一百五十年以上。

争吵再起时,谁也没注意到龙椅阴影里,天子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

这些世家门阀的算盘,他看得分明——废帝李翊此刻正在逃往荒州的路上,若是死在狄人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