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狼部之殇，复仇之举

北风裹挟着铁锈味掠过战场，刀柄上的金狼图腾硌得掌心生疼，完颜阿骨打五指收拢又张开。

玄铁重甲下肌肉虬结，肩甲狼牙在朔风中叮当作响。

冰晶在眼睫处凝结成霜，巨石上那颗头颅的瞳孔里，还凝着白蛟劲的寒气。

那碎裂的伤口是整齐划一，血珠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凝成猩红琥珀。

他意识到，那位年轻的废帝，恐怕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无能。

“喀嚓！”

完颜娄室双膝砸碎冻结的血痂，这个曾率八百铁鹞踏平白鹿部的悍将，此刻喉间发出狼崽子般的呜咽。

他颤抖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层，甲叶上凝结的血珠簌簌滚落，在冻土绽开朵朵猩红冰花。

三日前出征时，二弟还笑说要用大胤皇帝的颅骨做酒器。

这无声的悲泣，透着彻骨的哀伤，令人心生怜悯。

他本以为安排两个弟弟前来，是给他们送功劳，万万没想到，却害了他们的性命。

虽说尚未见到完颜娄葑的尸体，但这么久都不见人影，结果已然不言而喻。

完颜阿骨打看着悲痛欲绝的完颜娄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汝且放心，吾定然会拿下废帝的首级，以告慰他们的在长生天！”

对方作为自己的心腹，这点承诺他还是要给的。

完颜娄室额头抵在冰面上，喉间滚出狼嚎般的低吼：“请少主赐我金狼旗！若不能将那废帝的心肝剜来祭旗，我完颜氏男儿还有何面目跨过长生天的门槛！”

他们三兄弟的感情深厚，绝非作假，完颜娄室的悲伤也不是佯装出来的。

三子出征，如今却只剩一子归来，这是作为大哥的失职。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在家中翘首以盼的老母亲，唯有将仇人的首级带回去，才能稍作交代。

完颜阿骨打陷入了沉默。

他麾下的兵马本就不算多，此次又折损了两千多人。

若是再分兵，那局势就是难以掌控。

更关键的是，那袭杀狼影的罗网杀手已经折返。

残肢间游走着青灰色剑气，有个千夫长心口插着半截冰锥，霜纹竟结成莲花形状，这是罗网杀手特有的杀招“血莲刺”。

在这一点上，完颜阿骨打倒是判断准确。

先前秦渊击杀完颜娄星后，虽然对金狼铁骑的士气造成了沉重打击，但双方人数差距依旧悬殊，金狼铁骑并没有形成溃败之势。

虽说虎贲卫的战力不俗，可在这场激战中也难以避免折损，人数也不断减少，那劣势就更加明显。

若不是关键时刻，赵高率领罗网杀手赶到，这场战斗不会结束得如此之快，结局也是难以预料。

当初，罗网密探拼死送出消息，赵高意识到自己中计后就立刻折返。

经过整整三天三夜的赶路，终于在最后关头赶到战场。

按理说，在这种血气弥漫、厮杀激烈的战场上，出身江湖的罗网杀手，并非金狼铁骑的对手。

然而，他们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恰逢双方精疲力竭之时，再加上突袭战术，这才打了金狼铁骑一个措手不及，最终是将这支金狼铁骑歼灭。

完颜阿骨打摩挲着腰间弯刀上的狼眼宝石，目光扫过身后躁动的铁骑。

这些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汉子们眼眶发红，狼皮大氅下的铁甲发出细碎碰撞声——草原儿郎最重血亲复仇，此刻若不应允，怕是要寒了整支狼骑的心。

只是，连在风云榜上排名第22的完颜娄星都被对方斩杀，而这完颜娄室的武力，连天级都未达到，前去复仇岂不是白白送死？

完颜娄室并非以武力见长，而是擅长统兵的大将，他的统帅能力已步入王级。

更为重要的是，此次伏杀失败后，完颜阿骨打就已经打算放弃追击那位年轻的废帝。

他与废帝无冤无仇，没必要为了给他人报仇而损害自己部族的利益。

毕竟，就算真能除掉废帝，燕蓟皇朝承诺的奖赏，又有多少能真正落入他们部族手中？

相比于有着金狼部第一勇士之称的完颜烈日，这完颜阿骨打更为精明，没有被苍狼部慕容铮的许诺冲昏头脑。

他现在更想带领兵马与大部队会合。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那位祭司大人已永远葬在此地。

即便萨满教会重新派遣祭司，那也需要时间，培养一名天人谈何容易。

完颜阿骨打指尖划过弯刀上的星纹，想起三年前萨满大祭时见过的场景——十二尊青铜狼首喷吐着不同颜色的真元，唯有点亮五道狼烟者方有资格承接祭司。

要担任十二狼旗部族的祭司，境界至少要达到天人级别。

如今的草原联盟，名义上是有十二支狼旗部落，但实际上，真正执掌狼旗的仅有七部，就这样也是让萨满教的人手捉襟见肘。

完颜阿骨打野心勃勃，妄图取代苍狼部，成为草原的霸主。

之前他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不过是想借此积累声望。

可现在，局势超出了他的预期，不仅搭上两千铁骑，还赔上了完颜娄星的性命。

若再继续下去，显然不符合部族的既得利益。

其次，他如今看不透那位燕废帝，贸然行动并非他的行事风格。

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除了马匹的嘶鸣声，就只剩下完颜娄室磕头的声响。

“唉……”完颜阿骨打无奈地叹息一声，脸上却流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走上前扶起完颜娄室，说道：“两位兄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理应替他们报仇！

你可率领本部两千兵马前去追击，吾再把莫里金与莫里银两兄弟调归你麾下，如此必定能解决那位废帝。”

闻听此言，莫里金肩头赤目雪貂突然炸毛，这畜生专破护体罡气；莫里银腰间蛇皮袋渗出紫雾，金蚕蛊的嘶鸣让战马纷纷惊退。

两条草原豺狗舔着弯刀上的狼毒藤汁——这是要活捉废帝炼人丹的架势。

战场上，除了北狄骑兵的尸体，还有不少虎贲卫的尸首。

由于情况紧急，李翊没时间收拾战场，只得是匆忙带人离开。

此次战斗，虎贲卫几乎全军覆没，活下来的不足两成。

当然，完颜阿骨打并不清楚这些情况，他只是有所猜测，至于结果如何，他倒也不太在意。

既然有人愿意去探路，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完颜娄室谢过之后，就率军前去追击。

完颜阿骨打望着完颜娄室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随后也率领兵马离开了。

待此地彻底恢复安静后，尸堆里缓缓爬出一人。

此人裸露的皮肤上有着蜘蛛纹身，他朝着完颜娄室大军离去的方向，迅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