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祛魅

雨果跑啊跑。

一会指挥同伴朝东,一会指挥同伴朝西

他穿过草坪和花园,穿过河流与小溪,他跑出了灯塔街,跑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子,跑到拐角处,跑到接头的地点。

雨果一行十几人停了下来,仔细一看,几乎都是各个行业的工人头领。

他们接过同伴准备好的面具,纷纷带上。

“先生,血止住了?”奥尔班关心的问道。

“还有点头晕。”雨果说道。

“要不你先回去?”

奥尔班的提议得到大伙的一致同意。

“等等,人来了。”

雨果做出嘘的手势,摸向腰间的手枪,用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前方,当架好枪,拐角处,霍华德“警员”迎面冲过来。

“该死的虫子!”

霍华德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长久的街头斗殴经验让他迅速反应过来,瞬间转身。

“动手!”雨果压抑着嗓音喊道。

奥尔班等人动作迅速,又带着十足的兴奋,乱拳招呼,噼里啪啦的拳头如雨点打在霍华德身上,起初他还叫嚣着法律,重罪等词汇,然而不到半分钟,地上只剩下求饶的声音。

雨果走到对方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街头混混,装什么警员。”

“警局不会放过你们,局长会联系州民兵。”霍华德叫嚣道

“州民兵?”

雨果看着奥尔班等人听到这个词汇后,神情不自然,表情惊恐,似乎州民兵是很可怕的东西,他嘴里反复念叨几次,反应过来是后世的国民警卫队,干笑两声说道:“亨德森局长能请来州民兵?”

说完后,他有把同样的话在奥尔班等人身边重复,回过神的工人朋友大笑起来,似乎在嘲笑波士顿警局局长级别太低,州民兵不会理会。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霍华德嘴依旧很硬,似乎制服带来了莫大的底气。

“既然你不会放过我,那我先不放过你。”

“你,你要做什么。”霍华德见制服不起作用,混混欺软怕硬的底色占领高地,身子不自觉的朝后缩去。

雨果嗤笑两声,眼神示意,便有人走过来,一左一右的把人架起来。

“你要干什么,这是重罪!这是重罪!”霍华德嗓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你说的不错,伪装警员是重罪,我们要把你关起来。”

雨果咧嘴一笑,起身走在前面,打开巷子中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把人带入地下室。

“身份是假的,但制服是真的。”雨果随后又示意把衣服趴下了。

再次绑上几圈,用胶带缠绕十几圈,才带着人放心离开地下室。

“先生,我们并不能确定身份的真假,好吧,就算他是假警员,但限制人身自由,依旧是犯法。”奥尔班在一旁提醒道。

雨果当然知道触犯法律,但他的目的是要让工人们进一步了解到面具带来的勇气,令胆子一步步扩大,令邪恶的思想占据上风,让冒险因子在体内滋生。

唯有这样,等到计划达到高潮,才不会畏首畏尾。

到那个时候,全城混乱,谁还会在意霍华德,说不定会被登记成失踪人口。

他指着面具问道:“如果你不认识我,你知道是谁绑架了他?”

奥尔班摇摇头。

雨果随意的指向另一个人,继续问道:“换一身衣服,你知道是谁?”

奥尔班环视一群,除了经常待在一起的人,若是换一身衣服,他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雨果道:“这就对了,戴面具可以有效保护自己。”

突然,雨果踉跄几下,跌倒在地上,手摸着额头,用夸张到极点的语气痛苦的喊道:“我的朋友!如果我死了,请带着我意志抗争下去。”

奥尔班等人惊呼出声,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来。

“先生,这话不吉利,或许是流血过多,休息几天就好了。”奥尔班劝说道。

“快带安德鲁先生看医生。”另一人喊道。

雨果脸颊抽动,心中吓了一大跳,计划到了这一步,进了医院一切都完蛋。

还好小巷子昏暗,没人看见他的表情。

他定了定神,装作虚弱的样子转上一圈:“别忘了我会医学,在教堂的时候,还是我医治的你。”

见奥尔班等人还要说什么,雨果语气变得严肃:“说不定警局现在派人把守各大医院,我人一进去,就会被抓住。”

听见雨果如此说,奥尔班等人恍然大悟,骂自己不长脑子,差点害苦了先生。

但热情的奥尔班等人依旧不放心,一起把雨果送回家。

在旅馆外面,他花了老大劲,提出奥尔班他们一行人应该去看看受伤的工人,这才没让人进屋。

吱呀一声!

雨果推开房门,取下沾满血迹的高帽,和头上的一块薄薄铁片,上面挂着一个破掉的小袋子,丝丝鲜血的源头就来自这里。

“以后再也不演戏了,差点就破相。”

雨果放下铁片,揉揉肿胀的脑袋,他觉得刚才不算说谎,毕竟铁片能挡住警棍,但会产生震动,头确实晕乎乎的。

过了一会,太阳快落山后,雨果打开衣柜门,咧嘴一笑:“古代有位先贤曾经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收拾好行李,提着两个大皮包,趁着店员不注意,从小旅馆的后门,绕到街上,拦下一辆出租马车。

“特莱蒙酒店。”

雨果钻进马车后,迅速脱下靛蓝色工装裤,双层亚麻的“工程师夹克”,以及带铁钩的短靴。

从左侧的皮革行李包,拿出白色的爱尔兰亚麻衬衫,高挺的领口因为短暂的装入皮革行李包,微微有褶皱。

“亚麻就这点不好,稍微动一下就有褶皱。”

他就不明白,为何到了后世,那群没有保姆,没有仆人,每天到家都快10点,也没时间自己打理衣服的普通人,会热衷于亚麻这种非常容易出现褶皱的材质。

还美其名曰富贵褶,自己给自己洗脑。

他用领针固定领结后,套上产自法国的花马甲,再穿上产自英国的黑色精纺羊毛大衣。

下半身,穿上灰色条纹羊毛裤与黑漆皮高筒靴,再戴上小羊皮手套和高顶礼帽。

黑白灰的搭配,名贵的材质,咋一看,像极了一名成功商人。

这套衣衫,依旧是塞西莉亚临别时赠送的。

听说是她的父亲,埃德加.克罗克年轻时候穿过。

“差点忘记了。”

雨果扯掉贴在嘴唇上的假胡须,梳理整齐后放进皮革包,接着轻抚下巴,感觉年轻几岁。

马车停在波士顿最豪华的特莱蒙酒店门前,他穿着“老岳父”的衣衫,手拿黑檀木镶银头,走下马车,在车夫疑惑不解,仔细打量中途是否有人重新上车的目光中,迈着绅士的脚步,朝酒店而去。

特莱蒙酒店装有煤气灯,中央供暖设施,以及自来水,是美国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现代酒店。

曾经接待过狄更斯,安德鲁.杰克逊等显赫人物。

也是波士顿精英们宴会、舞会和商业谈判的首选地。

当然,这些都不值得雨果看重,也引不起兴趣,他最看重的一点是酒店部分房间带独立卫生间,可以美美的躺进浴缸泡澡。

豪华酒店从进大门的第一步就能让人感受到与众不同,雨果刚走了两步,离他十米的门童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面前。

他在对方手伸过来的时候,自然松开握着行李的手,微微下坠几厘米后,就被门童稳稳接住,整个过程两人的手都没有接触。

“先生,请跟我来。”

门童弯腰迎客,随后小步快走,提前帮客人推开酒店大门。

走进酒店的大门,踏上大厅的黑白大理石,波士顿初春的寒意被隔绝在门外,人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来酒店有重要的事情,没心思打量大厅布局,仅仅瞥了一眼三盏从穹顶垂落的巨型枝形水镜吊灯,便快步走到桃花心木前台。

“有独立卫生间的房间,我需要洗澡。”雨果说道。

“先生,这需要额外付2美金。”前台答道。

雨果肉疼的付出2美金,感叹仅仅洗澡,花费的美金差不多需要纺织工人辛勤的劳动一周半。

这个年代,虽不像中世纪认为洗澡有害,但仍旧认为频繁洗澡,尤其是气温较低的季节洗澡不利于健康,特莱蒙酒店哪怕做为全美第一家现代意义上的酒店,来此的顾客也很少提出此类要求。

并且浴缸中洗一次澡,酒店的工作人员除了预先打扫浴缸,还需要在厨房用柴火烧一大锅水,过程相当费时费力。

“先生,我们还会额外赠送你一杯香槟。”前台熟练的说道。

“不。”雨果摇摇头,“给我来一瓶高地单一麦芽威士忌。”

他本着大钱都花了,就不需要省小钱的态度,对免费的香槟嗤之以鼻。

1个小时后,混合着法国薰衣草精油的热水,从特制的管道中流出,他躺在浴缸中,抿了一口威士忌,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