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正探头探脑的往宋婶儿家看。
此人生的獐头鼠目，个头不高的他挤在人群中，一双吊三角眼滴溜溜的四处乱看……
正是那天在姜河家门口窥视姜青的那人！
衙门口来了几个捕快，正在跟宋家的人说着什么，宋婶儿在那里嚎哭，劝解也不听，场面乱糟糟。
这个汉子就在人群中看着，姜河隐约看到他嘴边带着若有似无得嘲弄笑容。
姜河心头一凛。
……这人果然是牙子？狗哥儿是被他带走的？
姜河目光凝实起来。
但还没等姜河思虑太多，那汉子观瞧一阵之后，已经转身钻出了人群，似乎打算离开。
姜河眉头一蹙，看了一眼周围的捕快和宋家人，但并没有过去。
“三爷爷，我先去上工了。”
姜河跟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牙子的三爷爷说了一声。
三爷爷愣了一下，还没回话，姜河已经款步离开。
他远远跟在那个汉子的身后，没有靠的很近。
就看这汉子一路走，一路四处观瞧，一副闲汉模样。
每每有谁家小孩儿呼啸而过的时候，他还会长时间关注。
甚至偶尔有漂亮点的女子路过，他也一个劲儿的偷偷观瞧。
偶尔还会在某些巷子口驻足四探。
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从镇东头一路来到镇西头。
最后这汉子来到一条巷子口，老远就跟几个正蹲在巷口的闲汉打招呼。
几个闲汉蹲在巷子口，目光时不时的朝着四周扫视……听到招呼声看向那汉子，也点头回应。
汉子跟他们闲聊了几句之后，带着笑意，钻进了巷子。
数十米外的姜河眸光微动……
应该是他的同伙。
他没有再靠近，看这些人的模样，明显是在望风。
这里已经属于离镇子比较偏的位置了，行人并不多，贸然过去，可能会被发现。
他现在有了一点实力，但实力并不算强，没有跟这些人硬碰硬的想法。
他跟踪这汉子的唯一原因就是……这汉子，曾窥视过姜青。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好像也没有后续，仿佛放弃了。
但姜河一直不敢大意。
始终觉得这是一个巨大隐患。
再加上狗哥儿也很有可能就是被这些人抓了。
……牙子这种东西，不管前世今生，都是令人厌恶的东西。
都该弄死。
所以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不介意介入一下。
但硬碰硬就算了。
姜河知道自己的斤两。
想到这里，姜河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记下了附近的参照物，便转身离开。
此刻太阳已经高升，已经到了辰时。
不过林护头早就说过，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可以不用干活，只要修行就行。
再加上林护头只教了一天，之后就由王护头接手。
而这位王护头对教导学徒这件事压根不放心上，除了头两天还去，之后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对方昨天去过，今天多半不会再去。
……老实讲，虽然签署了身契，入了奴籍。
但这十多天过去，姜河感觉回春堂对他们管理的非常松散，并不似想象中管的那么死。
所以就算迟到，问题也不大。
……
姜河回到回春堂。
刚进院子，就闻到一阵阵香味。
……正好赶上吃早饭。
“河哥儿，这边。”
张二牛看到姜河，招呼他。
姜河一笑，走了过去。
旁边摆放着早餐，今天的早餐是大肉包，搭配着一些咸菜。
姜河从箩筐里取了一个，大口吃起来。
“哟？这不是知恩图报的姜河么？怎么，一大早的不见人影，吃饭了倒是来的及时……我说姜河，你这也算是报答东家么？生怕东家家的粮食放坏了？”
一个讥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话音落地，不出意外的引发一阵哄笑。
姜河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长着一张马脸，眼睛不大，满脸的痘痘，此刻正一脸嘲弄的看着他。
……用了‘感恩图报’这个借口继续当洗药工后，姜河就成为了一部分学徒的眼中钉。
姜河能理解。
因为他这属于坏了规矩。
正常学徒不用干活，结果你跑去干了。
你卷了，别人能不卷？
事实上他继续洗药的事儿传开之后，还真逼迫的这些学徒也去洗了几次药。
……属于被迫表示。
这让很多人心里都对姜河恨的牙痒痒。
“王康，你特么说什么呢？”
姜河还没说话，旁边的张二牛一脸不爽的开口了。
他跟姜河关系一直比较好。
而自姜河回去洗药之后，这张二牛居然也跟着天天重新去洗药……
看的姜河一愣一愣的。
……我特么是为了源能，你呢？
问过张二牛后，张二牛说，不管之后是成为武徒还是学徒，都是在回春堂讨饭吃。
他们这种贫家子弟，回春堂里有的是，他们凭什么崭露头角，被东家记住？
姜河的行为，算是开了一个先例。
属于是用最小的代价，拥有了被东家记住的机会。
“你最先想到这一点，东家肯定最容易记住你。但我只要天天也去……东家迟早也会注意到我。”
这话听得姜河一愣一愣的。
他完全没想到，他为了源能灵机一动想到的借口，居然还真让张二牛当成一条明路去走了？
所以张二牛，是完全理解，并支持姜河的。
这几天大多数时候姜河并不在乎的嘲讽，张二牛也会顶上去。
王康看到张二牛接腔，也知道张二牛是天天去洗药的学徒之一，冷笑一声：“我特么说啥跟你有关系？你叫姜河？”
“河哥儿是我弟，你说他就是说我。咋了？不服气？练练？”
张二牛昂着脖子道。
现在这些学徒们练了十多天的拳，加上伙食比之前好了许多，所以都有了巨大变化。
修武之后，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得强壮起来。
身强则胆壮。
再加上天天都在这里打套路，彼此间相互印证，致使尚武的风气已经逐渐成型。
现在还真有了一点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意思。
……这跟他们还是小伙计时的唯唯诺诺，形成了鲜明对比。
“练练就练练，我还怕你不成？”
果然，王康也是毫不示弱，冷笑连连。
“成，先吃饭，吃过饭之后就来。”
王康没有拒绝，冷笑一声，也不再说话，大口吃了起来。
姜河看着从主角一下就变成配角的戏码，也是有点无语。
但他没有理会，只是拍了拍张二牛的肩膀，表示感谢。
……反正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打一架而已，顶多皮肉伤。
而今天，他还有其他的事儿，没功夫在这里耽搁。
吃了几个包子，然后又塞了几个到怀里，跟张二牛打了声招呼，姜河便离开了回春堂，回家去了。
刚刚推开门，姜青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
“哥。”
“嗯，早饭。”
姜河将包子递给姜青，姜青接了过去。
然后表情有些担心的道：“哥，我听说……狗哥儿走丢了……他真是被牙子抓走了么？”
姜河眉头一蹙：“你出门了？”
姜青摇摇头，表情有些黯然道：“没有，是杨婶儿刚才来了一趟，我听她说的。”
杨婶儿也是附近的老街坊，时不时过来串门儿，对他家也颇为照顾。
姜河闻言点了点头：“是。”
“所以……哥你不让我出门，是怕我遇到牙子么？”姜青这才明白这段时间姜河一直叮嘱她别出门的缘由。
姜河这次没瞒她，点了点头。
看到姜青有些担心的表情，姜河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没事儿的。”
“哦……”姜青也只能低低应了一声。
让姜青自己吃饭，姜河则是进了灶房，从灶台里面取了一根木炭，回到自己房中。
他随意找了一块破布，想了想，便在布上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