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名湖畔的蝴蝶胸针

暮色浸透燕南园的灰墙时，林雨棠在石阶上踩碎了半阙月光。她抱紧怀中包着蓝布封皮的《昭明文选》，刻意绕开飘着咖啡香的自习室，却在临湖轩转角处撞见一具青铜色天文望远镜。金属支架倒映着未名湖的涟漪，像支刺破水面的长矛。

“同学，你挡住星轨了。“

沙哑的男声从紫藤花架下传来。雨棠后退半步，看见黑色卫衣的男生蜷坐在青石板上，膝头横着台银色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光映出他下巴新冒的胡茬，键盘旁散落着沾满咖啡渍的草稿纸，隐约可见“卷积神经网络“几个字。

她弯腰去捡被风吹落的丝帕，却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男生卫衣领口别着的蓝闪蝶胸针勾住了她的檀木发簪，蝶翼第三节触角处的裂痕划过她的耳垂，沁出细小血珠。

“程述白。“他扯断纠缠的发丝，指尖残留着松烟墨的苦香，“计算机系三年级。“

雨棠按住渗血的耳垂，瞥见他虎口处狰狞的月牙形疤痕。那道疤像是被什么精密器械切割而成，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她将发簪重新插回盘发，发现簪头镶嵌的螺钿牡丹竟少了两片花瓣。

子夜时分，博雅塔尖掠过几只惊飞的寒鸦。雨棠攥着古籍修复室钥匙穿过竹林，忽见五个黑影围住穿马面裙的女生。荧光喷漆在青砖墙面喷出“婊子“字样的韩语，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香蕉水味道。

“上周在静园草坪用激光笔干扰无人机的，是你们吧？“

程述白的声音从重檐歇山顶传来。他倒悬在飞檐下的姿势像只蝙蝠，腕间智能手表迸出刺目蓝光。领头男生刚举起喷漆罐，就被从天而降的程述白踹中膝窝，整个人扑进未名湖浅滩。

警车红蓝灯光划破夜幕时，雨棠在芦苇丛中找到那枚断翅蝴蝶胸针。铜质蝶翼残留着体温，裂痕处渗出类似机油的黑色液体。更深处淤泥里埋着块移动硬盘，外壳刻着“Eclipse_0923“的字符。

两周后的文物数字化研讨会上，雨棠看着投影幕布怔住了。程述白展示的敦煌藻井复原图里，赫然出现她簪子上缺失的螺钿花瓣。当他切换出莫高窟第257窟的九色鹿壁画时，她颈间祖传的和田玉璜突然发烫——画中鹿王额间镶嵌的，正是她玉璜上遗失的赤金纹饰。

散场时暴雨倾盆，程述白在回廊拦住她。他扯开卫衣领口，锁骨下方露出块青紫色芯片植入痕迹，与雨棠父亲失踪前留下的伤口如出一辙。

“林教授开发的文物磁场共振算法，“他举起那块移动硬盘，接口处还沾着未名湖的淤泥，“三年前导致他脑神经溶解的，不是实验事故。“

雨珠顺着歇山顶的鸱吻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坑洼。程述白背后的玻璃幕墙突然爆裂，有个黑影从十米高的横梁纵身扑下。雨棠来不及惊叫，就被他推进回廊深处的防火门。

防火门外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像是利爪在挠抓钢板。程述白撕开卫衣下摆，露出腰间缠绕的碳纤维腰带。他抽出的不是武器，而是卷泛黄的《永乐大典》复刻本。

“他们要找的是这个。“他翻开某页，泛潮的宣纸上画着青铜神树的三维扫描图，“武周时期的天枢，根本不是纪念柱，而是某种信号发射塔。“

雨棠的玉璜突然发出蜂鸣，防火门开始剧烈震动。程述白拽着她撞开通风管道时，她看见追捕者腕间闪过熟悉的蓝光——和程述白的智能手表同源，却泛着血色。

暴雨中的未名湖泛起诡异磷光，成群蜻蜓以违背空气动力学的轨迹盘旋。程述白划开手臂植入芯片的位置，将渗出的银色液体滴在《永乐大典》上。纸页浮现出全息投影的星图，北斗天玑星的位置，标着雨棠父亲失踪的经纬度坐标。

“你父亲没死。“程述白将蝴蝶胸针按进她掌心，断翅恰好补齐玉簪缺失的花瓣，“他在等我们解开天枢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