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手印

武学的第二重境界，便是以内劲打通冲脉、带脉。

此时，内劲如大江大河，冲荡穴窍，此为炼肉境。

这一境界的武者筋肉蟒筋凸浮，如铁缠蛟龙，摧金断玉不在话下。

各州武馆首席教习大多在此境界，大康在籍人数不足八千，受六品武官待遇。

第三重境界，打通阴维脉、阳维脉。

内劲如浩渺沧海，深不可测，是为炼血境。

能走到这步无疑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或是遭逢千载难逢的机缘。

此境界的武者足以称雄一方，锋芒却反而收敛，气机与常人无异。

体内血流如汞浆水银，全力运转内劲时周身蒸腾“血气狼烟”，整个人被一团血红色的蒸汽所笼罩。

只有进入这一境界，方可成为坐镇州府的武道宗师。

目前在籍武者仅百余人，至于未记载的高人强者有多少，就无法统计了。

至于武学的最高境界，打通最后两脉——阴跷脉、阳跷脉。

关于这一境界的描述反而简短笼统。

毕竟千百年来，达到此境界的强者屈指可数。

传说有呼风唤雨之威，移山填海之能，死后尸骨千年不腐，是炼制神兵利器的绝顶胚材。

乃至于现存武者中，步入此境界的更是一个也没有，至少账面上没有记载。

“呼……这就有点扯了。”

“毕竟只是武者，搬山倒海实在太夸张了。”

陆远合拢手册，揉了揉太阳穴。

骤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阴云裂开一道缝隙，宛如剑削，洒下道道光束。

陆远一步踏出，穿过滴水的房檐，走进光辉之中。

妓馆中的表演也已接近尾声，徐鹏仍是沉浸其中，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太精彩了。”

“走啊，玩两把去啊。”

他扭头去找陆远，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只有散场之后匆忙回家的各色路人。

……

回家。

多么奇妙的字眼，仅仅两个字就可以让人褪去满身的疲惫和烦恼。

陆远顺路买来几张肉饼，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街巷两侧的流民越来越多，一个个形如枯槁，眼里充满对食物的渴求。

陆远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如今他已经不再惧怕阴影中的危险，只觉得精力无穷，胸腔内燃起一团名为热情的烈火。

往日的落魄似乎已经烟消云散，只要找到正确的前进方向，煎和熬都可以成为烹饪生活的最佳方式，终有一日自己会过上想要的生活。

转过街口，他已经回到南风街。

陆远远远看到那间属于自家的青砖碧瓦小院，虽然没有深宅大院的堂皇气派，却里里外外透出使人平静的宁静温馨。

他快步来到门前，刚刚抬手，却发现院门半掩，随风发出吱嘎响声。

怎么回事？

他意识到不对劲，左右观察半晌，并没有见到可疑的踪影，这才小心侧身闪进院中。

磨光的青石板在阳光下泛起微光，枯叶落下来，并不堆积，在地上随风飘转。

寒蝉凄切，带着一丝寂寥，隐然暗示夏日将近。

它已经快死了，或许就冻死在某个温度骤降的夜晚。

小院中寂寂无声，一切都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气氛却浓稠的让人心慌。

往日推开家门，就能听到小无双欢快的问候，今天却安静的异乎寻常。

侧眸看去，瘦小的身影站在老槐树下，背对着自己，轻微颤抖着。

“无双，你怎么了？”陆远开口问道。

小丫头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肩膀不停松动，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可是眼底的仇恨和怨毒却怎么也藏不住。

“大哥……我今天……在大门上发现了这个。”

她捧一张巴掌大的黄纸，声音哽咽。

陆远迟疑上前，目光落在黄纸之上。

瞬间，一股彻骨寒意沿着脊背大龙直冲头顶百汇。

一个血手印。

血色已经暗沉发黑，张牙舞爪附着在黄纸之上，像是要扼住人的喉咙。

手印之下，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

【找到你了】

小丫头已是面无血色，颤声道：“大哥，他们……是来找我的！”

她猛然拉住陆远的袖子，抬头红着眼哽咽道：“大哥，你快走！”

“带上二哥一块，走的越远越好，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

“我宁可死，也不会说出半个字来！”

说着，小丫头猛然张口，就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

陆远一脸凶戾，低头看着仓皇失措的孩子，竭力压制自己暴躁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在此后的漫长时间里，也是唯一一次对这个小丫头动粗。

“没出息。”

“大敌当前，就应该拿起刀枪，自残算什么本事？”

“你既肯随我姓陆，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小丫头也被这一下打懵了，捂着脸颊愣神片刻，突然情绪崩溃，抱紧陆远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陆远则冷漠地翻看手中的黄纸，压制住恐惧和惊慌，头脑中快速分析起来。

不是钦天司。

瞬间，他就得出第一个结论。

暗戳戳行事不是钦天司的行事风格，如果是他们，肯定早就杀上门来，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会事是谁？

这段时间结下仇怨的，只有那四个被他打死的流民，还有一个惨遭灭门的侯曜。

这些人背后还有其他势力？可能性存在，但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最合理结果就只有一个。

其他面具的持有者。

他们的目的什么？

以这种方式发来警告，却没有下毒手，说明事情还有周旋的余地。

想通这一切，陆远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伸手帮她擦掉脸颊上的泪痕，换成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多大孩子了，还哭鼻子。”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你想挺身而出，就要多吃饭多锻炼，早点长高高才行。”

“来，吃饼。”

陆远拿出油纸包，在老槐树和小女孩分享着肉饼，一直等到这孩子哭累了沉沉睡去，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干等着不是办法，至少要做点什么。

他反手锁上房门，从枕头下面取出那张凤纹面具。

看了半晌，然后扣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