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相信人与人之间,即使没有打交道,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也会有恶意。
高中开学第一天,我看见一个女生走进教室,她皮肤很白,五官很正,身材偏瘦,但不是干瘦,穿着jk短裙。我看呆了,目光追随她,她经过我旁边,和我对视了,接着她翻了白眼,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快速低头。
那一天我开始思考,她是在对我翻白眼吗,可是我们才第一天见面啊?我哪里做的冒犯她了吗?她是不是并没有翻白眼,只是我看错了?我就一直想一直想。晚自习的时候我和室友说了这件事情,她告诉我,肯定是我看错了,我们没有交集,只是第一天见面。我当时也认同这种情况了。
可是后来,随着慢慢接触,我发现了答案。
体育课上,她和同伴说,“农村人穿帆布鞋,是因为农村人以为帆布鞋是匡威”。当时我穿着十几块钱从网上买的高帮帆布鞋,站在她们的前排,心里五味杂陈。我是农村的,我穿只是觉得这个鞋子好看,我知道匡威这个牌子,初三的时候学校流行穿帆布鞋,同班女生说起过匡威,我知道是品牌,价格对我而言很贵,我穿帆布鞋并不是以为它是匡威。从那以后我就不敢穿了,星期五返校的时候,我把那双帆布鞋带过家了。
有一年爸爸在外地打工,过年回家给我带了一双鞋子,我很喜欢,也非常开心。我穿去学校,班里有个女生看见我的鞋子说,“我们是一样的鞋子诶”,我低头去看,两双又有些不一样,鞋子后面的标不一样,她的是品牌,阿迪达斯的,那时我才知道我脚上这双是仿的大牌。我那时没有这种假鞋,仿大牌,品牌的概念,我还是继续穿。有一天要去升国旗的时候,我下楼梯,她走在我的前面,我走在她后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回头看我鞋子,然后她停下来了,不走了,我继续往前走,然后回头看见她再盯着我的鞋子后面看,她在看我鞋子的标,她的表情很嫌弃,眼神从鞋子挪到我的脸上。
那个画面,就是她站在楼梯上,而我已经走下楼梯站在平地上了,我们对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时的画面。最后我把那双鞋子带回家,不再穿去学校了,现在那双鞋子还在家里。
有人告诉过我,她背后说我是小地方来的,一看就没有见过世面。我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但高中那三年我是完全相信的。她骂人的字眼很难听,叫“农痞”,在从她嘴巴里面出来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语。我心里并不喜欢她,我讨厌她,甚至还有害怕,和诡异的羡慕。害怕我不知道从何而来,她其实并没有当着我的面骂我,也没有动手打我,我们虽然一个班,但是打交道也很少。羡慕是因为她家境很好,会篮球投篮,会美术,舞蹈,音乐,外貌又那么突出,高二的时候她还交往了一个家境和兴趣爱好和她很契合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注意过,个子很高,皮肤也和她一样白白的,五官也很突出。跟她相比我总是会自卑。可想到她的眼神,她的话,我又会很生气很郁闷。
高中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的在意她的事情,听到了对她来说也许不算愉快的事情,我会有点开心,但是走路看见她,我又会低头不敢对视。我搞不清楚那时的我是怎样复杂的感情,但是我的恐惧是占据第一位,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会特别小心翼翼。曾经我们做过一小段时间的同桌,有一次我要关门,她恰好进来了,以为我看见她了还故意关门,于是翻了我白眼,然后生气的坐下来了。过了一会上课了,她没有写作业,开口很温柔得要我借作业抄,我明明上一秒还在思考她是不是误会了,我要不要道歉,下一秒听见她的请求,我马上点头了,然后把作业给她。现在想起来这一幕,我都不明白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
前面这些话是那天晚上写的,写到凌晨1点多,后面想到第二天还要上课,赶紧放下手机睡觉了。现在拿起来想继续写,可是融入不了那天晚上写下这些话的情绪里,我继续把想说的说完吧。
高二分班我们还是一个班的,她是美术生,要去集训,加上她来上课的时间不算多,我们交集特别少。后面毕业之后,我们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更没有交集了。也许她现在在上海?曾经高三电脑系统录入户口本的时候,我是坐在电脑旁边帮忙的,我看见她一个人是一本上海的户口本,爸爸妈妈是我们本地的户口本,她也提起过自己家在上海也有房子。我总会觉得她生活得很幸福,家庭物质充足,她又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感情上面有男朋友,还有和自己志同道合三观一致的朋友,她的三观我不认同也不肯定,可是她确确实实高中时就有和自己玩的很好的朋友,她们的观念也是大体一致的。她外貌身材都好,性格也很活泼很自信,我想她在大学应该生活的也很幸福。
我时常还会想起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过我。也许是和新朋友的交谈中,拿我做过笑话提起过吧。可是说真心的,我不想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