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葛大爷之后，黄小明端着香槟杯，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三两步便到了徐风身边，脸上挂着招牌式的阳光笑容：“徐导！久仰大名啊！”
他热情地伸出手，手掌干燥有力，“《鲨滩》我反复看了两遍，无论是节奏把控还是镜头语言，都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等徐风开口，他又接着说道：“我一直特别想和您这样有想法的新锐导演合作，要是有合适的角色，您可千万得考虑考虑我！”
他微微侧身，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不远处正在和其他嘉宾交谈的刘茜茜，“我最近一直在打磨演技，就盼着能遇到好剧本、好导演，要是能和茜茜再合作，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说着，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双手递到徐风面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徐导您看方便的时候，咱们约个时间，我想好好跟您聊聊对表演的理解，顺便向您取取经！”
徐风接过名片，指尖轻叩名片边缘，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小明哥过奖了，您的戏我也常琢磨，尤其是《大汉天子》里的少年英气，把刘彻的锋芒演活了。“
他话音未落，黄小明眼中闪过惊喜，正要开口，徐风却话锋一转，“不过新戏目前还在打磨剧本，类型和您以往的戏路有些不同，怕贸然邀请耽误您档期。“
“徐导这是说哪儿的话！“黄小明连忙摆手，香槟在杯口晃出细小涟漪，“我就盼着能挑战新角色！只要您开口，档期都好说！“
他凑近半步压低声音，“要是能再和茜茜合作，媒体话题度绝对能拉满，对电影宣传也是好事不是？“
徐风不动声色后退半寸，目光扫过宴会厅悬挂的《夜宴》巨幅海报：“小明哥这份诚意我记下了，等剧本成型，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
他抬手示意不远处举杯示意的制片方，“实在抱歉，那边还有些事务要处理。“
黄小明略显遗憾地收回手，却依旧保持着完美笑容：“理解理解！徐导您先忙！“
看着徐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摩挲着酒杯边缘，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在这个新人辈出的圈子里，能抓住潜力导演的新片，或许正是稳固地位的关键。
徐风对黄小明并无恶感，综艺里《中餐厅》里黄晓明咋咋呼呼却又掏心掏肺的样子，曾让他得忍俊不禁，那份接地气的烟火气与银幕上的光鲜判若两人。
可当想象黄晓明穿上高中生校服，在斑驳的梧桐树下追逐女主角时，徐风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那个举手投足自带光环的身影，总不自觉地与记忆里邪魅一笑的霸道总裁重叠，若让这种气场闯入《那些年》氤氲的青春滤镜里，恐怕会像错拍的鼓点，生生搅乱整部电影的呼吸节奏。
他轻抿一口酒，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演员与角色间横亘的，或许不是演技的鸿沟，而是气质的错位。这份婉转的拒绝，既是对作品的尊重，也是对演员的另一种成全。
离开庆功宴之后，夜色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
刘茜茜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酒意染红的脸颊透着娇憨：“我来开！刚那几杯香槟根本不碍事。”
“茜茜姐，这可是原则问题。”徐风轻轻按住她举钥匙的手，顺势接过钥匙塞进自己口袋，“等会儿王浩就到，他车技稳当。”说罢摸出手机，指尖在手机上里快速按动。
黑色商务车碾过柏油路的声响由远及近时，刘茜茜瘫进后座，发尾扫过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扯松领口的珍珠项链，长舒一口气：“这种场合真要命，笑得我腮帮子都快抽筋了。见谁都得弯腰赔笑，连递名片的手都僵了。”
徐风轻笑出声：“我又何尝不是？要不是王总三令五申，我宁可在剪辑室熬通宵。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比改十版剧本还累人。”
刘茜茜望着窗外飞驰的霓虹，忽然轻笑：“不过也算值了，至少认识了几个有趣的人。”她转头看向专注开车的徐风，眼尾弯成月牙，“比如某个总爱说实话的徐大导演。”
“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冯导要是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他冷笑一声，尾音消散在车载空调的嗡鸣里，“我徐风不靠谁赏饭吃，总不至于因为几句真话就被人拿捏住。”
刘茜茜侧过身，发梢扫过车窗，映出细碎的光影：“行，算你刚入行就有傲骨。可你对周讯、葛大爷的态度就很好，反差不要太明显。”
“这能一样吗？”徐风喉结动了动，“搞不好哪天就有合作机会，他们往镜头前一站，什么都不用教。”
想起葛大爷松弛自然的表演风格，他不自觉放慢语速，“跟这种演员共事，能省多少心力？”
“原来大导演也搞区别对待啊。”刘茜茜促狭地笑，指甲轻叩车窗发出笃笃声，“看人下菜碟的功夫，学得挺溜。“
“茜茜，这圈子谁不是为了利益？”他扯松领带，露出颈间青筋，“有些人值得捧着，是因为能互相成就；有些人...”他想起冯小刚端着架子的模样，鼻腔里哼出一声嗤笑，“开口闭口'京圈规矩'，我偏不吃这一套。”
商务车缓缓停在刘茜茜家楼下，路灯透过梧桐树影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碎金。
刘茜茜解开安全带，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眼波流转：“这么晚了，上去喝杯茶再走？冰箱里还有你上次说好喝的冷萃。”
徐风的手顿了顿，想起上次探班时，刘妈妈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的模样——那道审视的目光，比片场的聚光灯还要灼人。
他扯出个略带歉意的笑，伸手推开车门：“改天吧，明天一早还得去见编剧。”
“借口。”刘茜茜踩着细高跟下车，晚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每次都拿工作当挡箭牌。“她倚在车门上，酒意未散的脸颊泛着红晕，“我妈又不在家。”
徐风喉结滚动了一下，后视镜里映出自己紧绷的下颌线。
他摸出烟盒又放下，最终只是笑着摇头：“真不是躲你。”
他抬手指向仪表盘上跳动的时间，“凌晨两点，孤男寡女上楼，被拍到又得编出十篇绯闻。”
刘茜茜轻哼一声，转身时珍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就你顾虑多。”
她踩着清脆的脚步声往楼道走去，走到台阶转角处突然回头，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徐风，下次可不许再逃了。”
徐风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还残留着那抹摇曳的红裙。
夜风灌进车窗，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栀子香，他忍不住想起刘妈妈那句意味深长的“小徐导演，茜茜性子直，你多担待”，不由得苦笑一声——这娱乐圈的感情戏，远比他写的剧本还要难琢磨。
车内暖黄的顶灯将仪表盘染得朦胧，王浩握着方向盘突然侧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八卦的光：“哥，你说心里话——你到底喜欢谁？是古灵精怪的郭襄，清冷出尘的小龙女，还是...金锁？”尾音拖着长长的调子，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狡黠。
徐风手肘撑在车窗上，闻言差点呛到：“开车就好好开，哪来这么多十万个为什么？”
他扯松领口的领带，刻意板起脸，“大人的审美你个小毛孩懂什么？”
“我都二十了！法定都能结婚了！”王浩不服气地按响喇叭，震得路边夜归的行人侧目，“我可做过研究，小龙女这种高岭之花最勾人...”
他还想往下说，瞥见后视镜里徐风似笑非笑的眼神，讪讪闭上嘴，“行，我专心开车还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