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的青铜面具泛着幽幽冷光，他撑篙的手掌布满鳞片。木舟随着星河流转微微摇晃，苏璃肩头的伤口却在诡异愈合——但新生的皮肉下涌动着赤金纹路。
“这具身体撑不过三更。“摆渡人忽然开口，嗓音像是砂纸磨过石板。他撩起斗篷露出空洞的左胸，心脏位置嵌着块冰晶，“往生河水能洗去记忆，却治不好玄冥剑的反噬。“
我握紧船帮的手指节发白。苏璃昏迷中仍攥着我的衣袖，她脖颈处浮现出与赤瞳相似的纹路。摆渡人的竹篙突然挑起水花，星河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玄霄宗山门前，与我容貌相同的青年正将玄冥剑刺入苏璃前世的身体。
“当年少宗主为破生死劫，亲手斩杀道侣。“摆渡人摘下面具，露出半张被灼毁的脸，“却不知轮回印早已将你们魂魄相缠。“他残缺的右眼突然转动，瞳孔里映出我身后景象——河面飘来成千上万盏莲花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熟悉的冰蓝火焰。
玄冥剑突然发出预警的蜂鸣。摆渡人猛地调转船头，竹篙在河面划出血色符咒。那些莲花灯在符咒完成的瞬间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从河底升起的青铜棺椁。棺盖开启的声响此起彼伏，我看见十二位戴着哭脸面具的黑袍人缓缓坐起，他们的道袍上绣着慕容家的火凤纹。
“阴魂不散。“我挥剑斩断最先袭来的锁链，却发现剑气穿透黑袍人身体如同劈开雾气。摆渡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眼睛看！“
左眼骤然灼痛。当赤金光芒扫过河面时，黑袍人瞬间化作白骨，但每具骨架心口都嵌着冰魄珠——与苏璃修炼的本源灵气同出一脉。这个发现让我动作微滞，一具白骨趁机扑到船头，指骨刺向苏璃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往生河水突然沸腾。无数苍白手臂破水而出，将白骨拖入深渊。摆渡人突然跪在船头，朝着星河尽头叩拜：“恭迎尊上。“
河水凝成巨大的王座，黑袍女子慵懒地支着下颌。她赤足踏着星河，脚踝银铃响起的刹那，我怀中的苏璃突然睁开变成竖瞳的眼睛。
“好孩子。“女子轻笑，苏璃便如提线木偶般直起身子，“本座等了千年，总算等到冰魄灵体成熟。“她指尖轻勾，苏璃心口便浮出冰蓝灵珠，而我丹田处的封印应声碎裂。
往生河开始倒流。星河中浮现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所谓“血月劫“不过是每隔千年加固封印的祭祀，九嶷山下镇压的竟是初代玄霄宗主。而苏璃，正是当年宗主为渡情劫亲手斩杀的雪凰转世。
“你以为的宿敌...“女子弹指击碎冰蓝灵珠，“其实是替你承受轮回反噬的容器。“灵珠碎片没入我眉心，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夜雨中的青衣女子，分明是如今王座上的魔尊！
苏璃突然喷出血雾。她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皮肤下浮现冰裂纹路。魔尊的笑声震得星河破碎：“现在，该取回本座的眼睛了。“
摆渡人的竹篙突然刺穿我的右肩。剧痛中，我看见他腐烂的半张脸正在重生：“少宗主的半魂该归位了。“他的瞳孔变成与我一模一样的赤金色，星河开始朝着他眼中坍缩。
玄冥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当剑身完全没入苏璃心口时，往生河两岸的赤红花朵全部变成冰蓝色。魔尊的虚影突然扭曲：“你竟敢...用往生契...“
我抱着逐渐冰冷的苏璃跃入星河。河水倒灌进七窍的瞬间，听见摆渡人绝望的嘶吼：“逆流轮回要受九世剜心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