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色月轮悬在皇城上空,将整片天地浸染成暗红色。地宫在剧烈的震颤中崩塌,碎石如暴雨般坠落,青铜星轨仪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林夜额间的烛龙之眼灼痛如焚,鎏金竖瞳中倒映着骇人景象——深渊裂隙在祭坛下方轰然洞开,无数裹挟黑雾的触须正撕扯着苏摇光周身的星辉。

“镇星人柱需以血脉为引,魂锁九幽。“天枢的声音从废墟另一端传来,老统领半边身子被压在断梁下,手中仍死死攥着苍龙卫的虎符,“林夜,带她走!这是苍龙卫最后的命令!“

苏摇光的白发在罡风中狂舞,脖颈上的星纹已蔓延至心口。她双手结印,脚下浮现的星陨阵图正与深渊中的触须角力,每道金光炸裂都有黑血如暴雨泼洒。“公子,其实我早该在坠星崖那日告诉你...“她转头看向林夜,嘴角溢出的血珠化作璀璨星砂,“当我给你疗伤时,星陨佩就告诉我...我们注定要在此刻重逢。“

林夜突然想起穿越前母亲临终的场景。病榻上的女人握着他的手,破碎的星瞳中映着九颗暗淡的星辰:“夜儿,记住...真正的封印不在深渊,而在...“记忆在此处戛然而止,被轮回盘的血色淹没。

“错了!所有人都错了!“林夜突然嘶吼,烛龙之眼迸发的金光刺破黑雾。在竖瞳的视野中,九幽裂隙深处根本没有什么上古邪神——那里蜷缩着一具与苏摇光面容相同的女子尸骸,万千触须皆是从她心口腐烂的星纹中钻出!

天枢闻言剧震:“你说什么?!“

“三百年前第一位镇星人柱根本没有死去!“林夜挥剑斩断袭来的触须,黑血溅在星陨佩上发出凄厉尖啸,“她被九幽怨气侵蚀,化作封印的一部分,现在想要借摇光的血脉彻底复苏!“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深渊中突然传出空灵歌声。那音调与苏摇光疗伤时哼唱的民谣一模一样,却透着毛骨悚然的寒意。苏摇光周身星纹骤然暴走,七窍中涌出粘稠黑液,脚下阵图竟开始反向旋转!

“公子...快毁掉...我的肉身...“苏摇光艰难地维持着结印手势,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她在用星陨共鸣夺取我的...啊!“

未说完的话语化作惨叫。她心口突然刺出白骨嶙峋的利爪,攥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林夜目眦欲裂,怀中的半块血珀应声而碎,三千年前母亲被锁链贯穿的画面与此刻完全重叠。

**铮——**

九道龙吟破空而至,轮回盘的虚影在林夜身后浮现。当年在时空裂隙中化作星辰的苍龙骸骨竟穿越时空而来,环绕祭坛组成巨大的星阵。为首的白玉龙骨发出震天咆哮,林夜瞬间读懂了它们的意志——这是最后的轮回之力,足以将九幽裂隙彻底封入时空夹缝,代价是献祭所有与星陨血脉相连的生命。

包括苏摇光。

包括他自己。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深渊中的尸骸发出轻笑,腐烂的面容开始蜕变成苏摇光的模样,“你以为逆转时空就能改变命运?你带回的每段记忆,都是滋养我的养料...“

林夜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烛龙之眼穿透虚妄,他看到无数时空支线在此交汇:三百年前被活祭的初代镇星人柱、母亲封印邪气时灼伤的星瞳、甚至苏摇光在坠星崖救起自己时衣摆沾染的星砂...所有因果纠缠成致命的莫比乌斯环,而环心正是他自己。

“谁说我要逆转未来了?“他突然轻笑,剑尖挑起苏摇光跌落的那枚星陨佩。双佩合璧的刹那,磅礴的星辰之力灌入轮回盘,九具苍龙骸骨同时燃烧起来,“我要把整个九幽...永远放逐在时空的回环里!“

深渊中的尸骸第一次露出惊恐之色:“你疯了?!这样连你的存在都会——“

话音未落,林夜已抱着苏摇光跃入轮回盘中央。燃烧的龙骨化作流光包裹住两人,星陨佩迸发的光芒中,三千世界如走马灯闪现。他看到自己七岁时母亲在星阵中咳血,看到苏摇光在药庐煎药时悄悄拭泪,甚至看到三百年前初代人柱被锁链刺穿时释然的微笑...

“抓住你了。“林夜在时风暴中突然伸手,竟从虚空中扯出一段猩红锁链——那正是贯穿历代镇星人柱心脏的“因果链“。烛龙之眼顺着锁链追溯,终于在时空尽头看到一簇微弱的星火,那是初代人柱未被污染的最后一缕魂灵。

苏摇光忽然睁开眼,星纹在轮回之力的冲刷下恢复银白。她与林夜双手交叠按在星陨佩上,异口同声地念出古老咒文:“以星为引,以血为契,万世轮回在此截断!“

深渊尸骸发出不甘的尖啸,却在锁链崩断的瞬间化作飞灰。九幽裂隙如镜面破碎,无数时空残片中,林夜看到母亲的身影在星雨中微笑消散,看到九具苍龙骸骨在光芒中褪去血色,还看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接住了坠落的星陨佩...

当林夜再度睁开眼时,正躺在坠星崖的薄雾中。朝阳穿透云层,崖边星砂草挂着晨露,没有血月,没有黑雾,只有苏摇光趴在身旁熟睡,发间落满细碎的金色星芒。

他颤抖着手抚上心口,那里本该被轮回之力撕裂的位置,此刻却静静躺着一枚完整的星陨佩。玉佩背面新添了一道裂痕,形状恰似烛龙之眼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