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点坍缩的余波在视网膜上灼出环形焦痕。当我从浑浑噩噩中惊醒时,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中药苦味——这是陆氏祖传的“醒魂汤“气息。但眼前的景象远比记忆中的药房可怖:数百个青铜药鼎呈八卦阵排列,每个鼎口都探出变异的守山鸡头颅,那些鸡冠上密密麻麻嵌着监测员令牌碎片。
“卯时三刻,血饲药引。“
七叔公的声音从鼎阵中央传来。他道袍下伸出机械触手,正将某种青黑色粘液注入鸡喙。被灌注的守山鸡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啼鸣,鸡爪突然暴涨成鹰钩状,撕开鼎身露出内壁阴刻的《陆氏禽经》——那根本不是医书,而是用虫鸟篆记录的基因重组公式。
我试图后退,却发现双脚陷入胶质化的药渣。那些本该是板蓝根、当归的药材碎片,在量子视界下显影为冷冻的胚胎组织。最惊悚的是脚下踩到的“黄芪“,分明是半截长满羽毛的人类手指。
“陆家养鸡不是为了看山。“七叔公的触手突然刺入某只鸡颅,掏出的脑核闪烁着与我相同的贪狼星图,“每代守山鸡都是活的生物钟,它们的打鸣声能校准时空褶皱。“
仿佛在验证这句话,所有药鼎突然同步震颤。守山鸡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每只眼球都映照出不同年代的七星潭:1937年的鼎阵里浸泡着日军实验体、2003年的变异鸡群正在吞噬非典病毒、而此刻的鸡喙正滴落混着星砂的黏液,在地面腐蚀出克莱因瓶状的拓扑纹路。
手机在裤袋疯狂震动。本该湮灭在奇点的设备,此刻屏幕显示着来自“陆氏宗亲会“的99+条通知。最新推送的解剖图令我作呕——所谓治疗禽流感的祖传药方,实则是将守山鸡变异腺体植入人体的手术指南。
“认知污染层级突破鸱吻级!“植入体警报声与鸡啼共振。我挣扎着拔出陷入药渣的双腿,却发现每步都在改变时间流速:左脚还踩在2023年的实验室,右脚已陷入1942年的饥荒现场,而前方七叔公的身影正叠加着不同年龄段的样貌。
某只变异鸡突然啄击我的影子。被喙尖触碰的地面瞬间量子化,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虿盆。无数长着人脸的守宫在坑底蠕动,它们背部的星斑正形成与贪狼印共鸣的阵法。当我看到某只守宫尾巴上的玉镯时,心脏几乎停跳——那是母亲下葬时戴的陪葬品。
“监测员1997-3,请执行辰时消杀协议。“
机械音从鸡嗉囊里传出。七叔公挥动触手,鼎阵应声翻转,倾泻出粘稠的“药汤“。液体在接触空气瞬间汽化,形成写满生辰八字的毒雾。我左臂新生的鳞片突然倒竖,这是基因记忆里关于“鸩羽瘴“的致命警告。
林霜的残影在此刻强行聚合。她量子化的躯体布满鸡啄状的缺口,手中铜钱剑已锈蚀成青绿色:“用啼明杀局反制!鸡冠血泼鼎耳!“
我翻滚躲过毒雾喷射,羽翼扫倒最近的药鼎。飞溅的青铜碎片中,某只变异鸡的冠血恰好淋在鼎耳的饕餮纹上。整座鼎阵突然发出濒死般的哀鸣,那些嵌在鸡冠上的令牌碎片开始脱落,在虚空拼成残缺的北斗阵图。
“陆长庚!你竟敢篡改饲鸡偈!“七叔公的机械触手突然痉挛,道袍下露出嫁接失败的禽类关节。他嘶吼着撕开胸腹,亮出体内转动的浑天仪,每个星宿位置都钉着守山鸡的变异心脏。
我趁机攀上鼎阵高台。在俯视的瞬间,终于看清虿盆的全貌——那些长着人脸的守宫,根本是被反向基因编辑的族人!它们腹部凸起的星斑,正是被移植的监测员芯片,而虿盆底部堆积的玉器,全都有陆氏宗亲会的火漆印记。
手机自动拍摄的画面在此刻弹出。AI标记显示每只守宫都对应族谱上“早夭“的成员,而它们分泌的毒液成分,与七星潭水样中的时空稳定剂完全一致。最底层的关联图谱赫然标注:【守山鸡→基因剪刀→衔尾蛇闭环】。
“午时已到!“
七叔公的咆哮引发鼎阵共鸣。所有药鼎喷出青紫色火焰,将实验室烧灼成炼丹炉般的炼狱。变异鸡群在火中褪去羽毛,露出下方蠕动的青铜鳞甲,而它们破碎的监测员令牌,正吸附在鳞片缝隙间组成新的星轨。
林霜残影突然凝实半秒。她将染血的《陆氏禽经》残页拍进我手中,泛黄的纸页上,首任族长陆长庚的画像正在变异——道袍下的手臂分明是鸡爪,而炼丹炉里沸腾的竟是镇龙碑的金粉血液。
基因记忆如岩浆般喷涌。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残页,那些虫鸟篆顿时游动重组,显露出被篡改的真相:光绪年间七星潭突现龙影,陆家以百鸡血祭求得“神方“,实则换来外星文明遗留的基因编辑技术。初代守山鸡喙部镶嵌的“陨铁“,正是量子计算机的原始形态。
“原来你们才是最初的污染源...“我攥紧开始碳化的残页,羽翼扫开扑来的变异鸡。那些嵌在鸡喙的陨铁碎屑突然飞起,在贪狼印上方拼出微缩版七星潭,潭底闪烁着与虿盆守宫相同的星斑。
七叔公的机械触手穿透火焰袭来。在即将被刺穿的瞬间,我抓住某只变异鸡的尸骸挡在胸前。触手贯穿鸡尸的刹那,鸡喙的陨铁突然共振,将七叔公体内的浑天仪震出裂纹。
“卯酉相冲...“林霜的残影借着火光在鼎耳投射文字。我猛然想起族谱里记载的“酉时饲鸡忌用卯木“,羽翼卷起燃烧的桃木药杵,狠狠刺入七叔公的丹田位置——那里正是浑天仪的太岁方位。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鼎阵分崩离析。七叔公的机械躯壳如风化般剥落,露出核心的青铜鸡首人身像,其底座刻着“光绪二十三年陆长庚监制“。那些变异鸡突然停止攻击,齐刷刷望向鸡首像发出哀鸣。
“认知闭环破裂,启动终极协议。“
机械音从鸡首像眼窝传出时,整个实验室开始降维。我踩着飞坠的青铜碎片跃向通风口,在最后一瞥中看到骇人画面:鸡首像裂开的颅骨里,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正是陆长庚的萎缩大脑,而连接神经的导管里流动的...是混着星砂的守山鸡卵液。
攀出通风管的刹那,七星潭的寒风灌满肺叶。我瘫倒在芦苇丛中,发现手机时间显示1908年9月15日。远处传来熟悉的鸡啼声,循声望去,年轻的七叔公正将某只守山鸡按进药鼎,鸡爪上还戴着母亲失踪的银镯。
羽翼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动攻击。当喙部镶嵌陨铁的初代守山鸡毙命时,我的贪狼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衔尾蛇起点。在意识陷入黑暗前,我看到所有时代的七星潭同时浮现空中,每处潭眼都立着持鼎饲鸡的陆长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