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弥漫的清晨,我蹲在鸡公岭山下的外婆家青石门槛上刷牙,忽然听见后山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只见卡车大小的白公鸡从竹林深处踱步而出,雪色尾羽扫过之处,碗口粗的松树齐根折断。它铁喙叼着只拼命挣扎的野猪,暗红猪鬃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
“那是陆家养的守山鸡变异了。“外婆往我手心塞了把雄黄粉,混着艾草灰的刺鼻气味直冲鼻腔,“七三年发山洪,这畜生把半个村的人叼进地缝——你表舅公的左腿就是被它爪风削断的。“
说话间“默娃快进来!“外婆猛地将我拽进堂屋,木门闩落下的瞬间,白公鸡金瞳突然转向老屋方向。我透过窗棂缝隙与它对视,那双禽类眼睛里竟流转着人类才有的悲悯。直到山道上传来收药材的拖拉机轰鸣,这诡异巨禽才振翅飞向鸡冠石,爪下野猪的惨嚎在山谷间久久回荡。整个过程中,手机显示满格信号,但是却上传不了视频。就算是拨打110还是120都接不通。
拖拉机轰鸣让村里的人都踩回到了现实中。外婆发现家里没盐了,让我去乡里小卖部买。心神恍惚忐忑之间,听见几个老人蹲在小卖部门槛边抽烟。“......刚才动静太大了,我家看门狗吓得尿了一地。“说话的是驼背的七叔公,烟斗在青石板上磕出火星,“要我说,准是当年那个风水先生说的'鸡冠带煞'应验了。“
开小卖部的王婶突然压低声音:“你们记不记得五十年前修友谊水库,炸出来的那些刻着符咒的石碑?当时施工队里不是疯了三个人......“
玻璃柜台突然剧烈震颤,所有商品都在同一秒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我扶住货架,感觉脚下传来持续的低频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底翻身。老人们瞬间噤声,七叔公烟斗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在凝滞的空气中画出颤抖的红痕。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我掏出来一看,原本空荡荡的信号格居然满格,屏幕上跳动着鲜红的“地质灾害预警“,定位坐标却显示在二十公里外的老鹰岩。更诡异的是通知栏不断弹出新消息,全是不同社交平台上关于“巨型飞禽“的目击报告,最新一条的配图里,雪白的羽翼掠过高压电线塔,背景是营山县的界碑。
我突然意识到裤袋里有异物感,摸出来竟是张皱巴巴的黄纸。墨迹未干的符咒上画着扭曲的鸟形图案,旁边潦草地写着“戌时三刻,刀山相见“。符纸边缘沾着暗红污渍,凑近能闻到铁锈。我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地发抖。这张符纸分明是七叔公的手笔——只有他会用朱砂掺黑狗血画符,最后那笔回锋总带一道分叉,像被扯断的蛛丝。可三年前迁祖坟时,我亲眼看着他的棺材沉进七星潭的。
手机突然在掌心发烫。那些弹窗里的“巨型飞禽“照片正以诡异的速度刷新,每张都更接近某种真相:覆盖金属光泽的羽毛、尾翎处若隐若现的锁链纹路、还有那张在云雾中模糊的...人脸?当最后一张照片加载完成时,我听见后槽牙发出咯咯的撞击声——立山镇界碑旁歪斜的公路指示牌上,“老鹰岩“三个字正被暴雨冲刷,而电子水印显示拍摄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山风卷着汽油味灌进鼻腔。回头望去,路边的城乡巴士竟凭空消失了,沥青路面上只留两道新鲜的车辙,尽头处却突兀地插着半截残碑,青苔覆盖的碑文里渗出暗红液体。这分明是七星镇物里的“伤门碑“,本该镇在二十里外的刀鞘峡!
裤袋里的符纸突然自燃,幽蓝火苗舔过指尖却毫无痛感。灰烬在掌心聚成箭头,直指老鹰岩方向。我摸出防风打火机点燃最后半支烟,却发现跃动的火苗全部倒向东南——地磁异常正在加剧,就像七叔公笔记里写的“龙翻身“前兆。
“后生仔,借个火?”
沙哑的嗓音惊得我撞在残碑上。穿蓑衣的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三米开外,斗笠边缘还在滴水,可地面分明干燥龟裂。他伸手时露出腕间靛青刺青,七颗星子连成勺柄形状——是我们家族族长特有的“贪狼印“!
“三...三叔公?“我喉咙发紧。这位本该在08年汶川地震中失踪的长辈,此刻掌纹却比我还年轻。他浑浊的眼球突然泛起金褐色,像极了那些目击照片里飞禽的瞳孔。
老头嗤笑着吐出烟圈,灰白的雾在空中凝成符咒形状:“戌时三刻,刀山相见——这话当年我也听过。“他枯槁的手指突然钳住我手腕,皮肤接触处传来灼烧感,“七星镇物移位,锁龙碑要饮血了,它们最爱吃...“
突然惊雷在头顶炸开。等视线恢复时,面前只剩翻涌的雾瘴。腕上的贪狼刺青不知何时浮现出来,第二颗星子正在渗血。手机屏幕自动跳转到相册,那张2017年清理祖祠时拍的照片突然活了——画面里七叔公的背影正在转头,而他脚下石砖的裂缝中,赫然探出半片雪白的羽翼!
远处传来钢索崩断的脆响。我朝着老鹰岩方向赶去。绕过最后一个弯道时,漫山遍野的电缆塔映入眼帘,本该架设高压线的位置却垂着锈迹斑斑的青铜链,每根铁索都栓着块刻满符文的碎碑。
手机在此刻黑屏。山崖尽头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我看见此生最恐怖的画面:七块镇龙碑碎片悬浮在空中,拼凑成残缺的龙形,而裂缝处涌出的不是岩浆,是粘稠的、泛着金粉的血液。那些锁链另一端没入云层,每次扯动都会带落纷纷扬扬的白羽。
当第一片羽毛擦过脸颊时,颈后的汗毛突然集体倒竖——在山崖背阴面的洞穴里,七盏青铜灯正摆成北斗形状。最末位的天权星灯台上,插着根沾满松脂的焦黑尾羽,和照片里掠过电线塔的一模一样。
“时辰到了。“
似男似女的声音在颅骨内震荡。我僵硬地转头,看见云层中睁开七对金色瞳孔。手机突然恢复电量,满屏的红色预警此刻全部变成同一句话:【欢迎回家,监测员1997-3】。而锁屏照片上,二十岁的我站在祖祠前微笑,背后的匾额题着四个褪色的大字:金羽锁龙。
抱歉抱歉,校正章节(不会操作助手,引起误会了)请读者谅解
第1章:白鸡衔灾
第2章:量子锁龙
第3章:血统认证
第4章:衔尾蛇悖论.青铜棺阵
第5章:药鼎虿盆.啼明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