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瞳中金丝

子时的雨帘切割着太极殿的琉璃瓦,楚明凰在龙涎香中嗅到了腐朽的梨花香——这是三年前太子灵堂独有的味道。她凝视着萧景珩瞳孔中蔓延的金丝,那些纤细的金线正沿着虹膜纹路生长,如同活物般缠绕着墨玉色的瞳孔。

“你很擅长玩火。“

暴君的手掌突然覆上她锁骨处的灼痕,那里残留的《广陵散》“角“字符正在渗血。楚明凰听见两种心跳声在密闭的殿内共振:面前之人108次/分钟的玄鸟司特征,与屏风后传来的72次规律心跳,如同阴阳两极撕扯着时空。

当焦尾琴第七弦震颤时,异变陡生。

屏风后白衣金纹的身影缓步而出,月光照亮那张与暴君完全相同的脸。楚明凰腕间的“蕤宾“刻痕突然发烫,十二律吕沙漏在意识海中显形——金砂正以三倍速度坠向“夷则“刻度。

“看来我的影子吓到你了。“白衣萧景珩轻笑,指尖还残留着琴弦割破的血痕。他的瞳孔清澈如墨,却在望向玄衣暴君时泛起涟漪:“三更天将至,你该回去了。“

暴君突然掐住楚明凰的脖颈,金丝瞳孔迸射凶光:“孤偏要留到五更!“

窒息感袭来的瞬间,楚明凰触碰到了他袖口的银线刺绣。雪里绡蚕丝在月光下显出血色纹路——这分明是谢云昭生辰那日,镇北侯进贡的“千机锦“!

剧痛让时空回溯强行启动。在意识坠入黑暗前,她看见:

三年前的东宫废墟中,白衣萧景珩正将染血玉珏嵌入焦尾琴,琴身浮现的金丝瞳孔与如今暴君如出一辙;

此刻的昭阳宫内,谢云昭将朱砂倒入豢养玄鸟的鎏金笼,那些怪鸟的羽翼正在蜕变成人手;

未来的太极殿丹墀下,瞳孔金丝达100%的暴君正用琴弦绞杀百官,焦尾琴吞噬的血肉化作新弦......

楚明凰在浣衣局的捣衣声中惊醒,腕间沙漏已流至“夷则“刻度。

老宫女春桃正用雪里绡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那布料上绣着的梨花纹,与三日前慎刑司尸堆里找到的证物完全一致。

“姑娘又梦魇了?“春桃的脉搏平稳如常,耳后却多了一道结痂的伤疤。楚明凰想起昨日密道中的血掌印——那些掌纹缺失小指的特征,与春桃被碾断的左手完全契合。

子时的梆声忽然扭曲成琴音,楚明凰循声潜入禁宫西南角的废殿。焦尾琴正在无人抚弄的情况下自鸣,琴身裂缝中渗出的血珠,在地面汇聚成《十面埋伏》的工尺谱。

当她触碰第七根琴弦时,兄长的幻影突然显现:“明凰,记住《离鸾引》的变徵之音......“幻影的喉间插着半枚玄鸟司令牌,与崔嬷嬷尸体上的残片恰好能拼合。

“找到你了。“

暴君的声音从梁上传来,金丝瞳孔已蔓延至35%。他手中的玄铁剑正在滴落朱砂,地面乐谱遇血显形——竟是谢云昭调制药引的配方!楚明凰突然意识到,那些“玄鸟“所需的根本不是朱砂,而是融合凤凰血的......

未及深思,琴弦突然暴起缠住她的脚踝。暴君的金丝瞳孔迸发异彩,焦尾琴竟操控着楚明凰的身体跳起祭舞。腕间沙漏疯狂逆转,在时空漩涡中她看见:

真正的阴谋始于二十年前,凤霄阁阁主将新生女儿的胎记刻成十二律吕密钥;

而谢云昭耳后的玄鸟烙纹深处,隐约浮现着与楚明凰同源的凤凰羽......

五更天的梆声响起时,楚明凰在密道冰棺下发现了春桃的日记。

泛黄的宣纸上用经血写着:

“腊月初七,谢贵妃赐药,断指重生却心跳如鼓。

正月十五,崔嬷嬷食朱砂而亡,尸身子时复行......“

当触碰到“心跳如鼓“四字时,腕间“无射“刻痕突然发烫。楚明凰眼前的密道开始扭曲,无数血掌印从墙壁渗出,组成完整的《胡笳十八拍》乐谱。在第七拍的位置,春桃的尸体正被冰棱钉成“千目莲“图腾,心口的半枚令牌与焦尾琴中的残片产生共鸣。

“姑娘可知...玄鸟司要炼的不是细作......“

春桃的尸体突然开口,108次/分钟的心跳声震得冰棱簌簌坠落。她的瞳孔泛起金丝,声带却发出谢云昭的嗓音:“......而是能够承载凤凰血的人柱。“

密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声,楚明凰循声发现暗室。数百具冰棺陈列其中,每具都封印着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最中央的冰棺内,白衣萧景珩正在沉睡,他腕间的十二律吕刻痕与她的胎记完全镜面对称!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暴君的金丝瞳孔已达临界点。太极殿内,他正在用琴弦绞杀最后一名谏官,焦尾琴吞噬的血肉化作第九根弦。楚明凰冲破禁军阻拦时,腕间沙漏的金砂已流尽,胎记开始消散。

“你来得正好。“暴君的声音混杂着双重回响,玄衣银绣的龙袍正在皲裂。金丝瞳孔彻底覆盖眼白的瞬间,楚明凰听见了兄长跨越时空的箴言:“......奏响《离鸾引》的变徵之音!“

染血的指尖抚上焦尾琴,缺失的第七弦突然从她锁骨处浮现。当《离鸾引》的变徵音炸响殿宇,暴君的金丝瞳孔骤然破碎,白衣萧景珩的身影从镜中走出。两道身影在音波中融合,最终凝成瞳孔残留10%金丝的帝王。

“这才是开始。“

帝王拭去唇边朱砂,将半枚玉珏放入她掌心。楚明凰看见玉珏上映出的倒影——自己的胎记已变成完整的律吕罗盘,而昭阳宫方向正传来玄鸟的凄厉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