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让步

父亲一时生气,再也无法忍住他胸中怒火,不说其他,转身冲出门外,似乎想要逃离这个令他无比失望的家,躲避他不能支撑起这个家的责任,他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

父亲离去的风刹那拂过她们的脸上,她们都一时愣住,思维开始僵硬,仿佛随着父亲的离去而开始失去原本的支撑。

情绪开始得到一些缓解,在这个家中,众人心思各异。

母亲一时之间怒气无从发泄,因为可供她她发泄的人已经离去,冲出家门,她不知道该向谁吐露自己这些年的心声,原来一场让她有些畅意的大吵无疾而终竟然让她觉得,有些不尽兴。

她的情绪开始镇定,没有罪魁祸首她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看着两个孩子,她又于心不忍,这是她的孩子啊。她有些自责,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责问自己为什么在孩子面前这么大吵大闹,在孩子面前她还是那副温和善良的母亲吗?

她觉得自己在孩子面前着实起了个不好的示范,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冲动,再也不像平时的自己,她好像将她从未见过的一面完全释放出来,这让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她恨自己沉不住气,为什么在孩子爹面前这么嚣张,像是吃过熊心豹子胆一样胆大妄为,简直恨不得将天都捅出一个洞。

她也恨孩子爹,竟然也不再像平时老老实实的人,看到自己这么生气竟然不给自己一口台阶下,就这么逆着自己来,这反倒惹出更大怒气。

她也恨他们两人,她认为一切起因都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做好当两孩子的准备,没有能力却又认识不到自己的能力,这毫无疑问将是最可笑的事。

他们欢喜间做下决定,就理应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等到事情出现变故却又只能无力苦恼。她伤心,她后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后悔他们两人做下的决定,还是后悔没有做到最好,一切都是她的错,他们的错。

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呢,这都是他们的错啊。一时之间,她和孩子爹都是这家的罪人,都是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否则事情怎么会如此糟糕,糟糕到甚至倒欠他人钱。

欠债给这个家里加上最后一根火把,这个家里不再像往日那般和谐,风吹草动足以燃起这待燃地烈火,火焰已经迫不及待燃烧释放出来。

今天正是他们家最大也最绚烂的一场烟花,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场,但她知晓,这绝对是迄今以来最大的一场。

曾晴和妹妹站一旁,两人都未发出半点声音似乎他们是这家里的空气,根本不存在一般,默默注视着两人的争斗。事实却是如此,她们帮不上一点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的声音,不给他们再加上一把助燃剂。

曾晴忽闪忽闪她那双平日精神四射如今却有些暗淡的大眼睛,心中暗暗想,或许这是一个结束两人争吵的最佳方式,两人吵架,总得双人共同出力,如今父亲起先退场,这应该算是暂时向自己母亲示弱,也算是一个给母亲下的台阶吧。

仅以她的阅历她的拙见,她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加好的办法。她想这么也好,起码不会吵到最后无话可吵,吵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年纪还小,不明白究竟谁对谁错,但是在她看来,他们俩都是自己的父母啊。在她面前他们如此吵闹,是在叫她伤心,她不知道该不该向他们劝架。她的本能驱使她发挥她应负的责任,可是出于害怕她又实在迈不出一步,说不出一句话。好在现在闹剧结束,也算是长呼一口气了。

父亲大门迈出,没有回头看向他的夫人,他的小孩,他只想着如何发泄自己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终会燃尽,没有燃柴,没有人和他争吵,在阵阵微风的吹拂下,他开始平静,那颗正在剧烈跳动不止的心开始恢复以往的跳动。

回过神来焕然间,他有些觉得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一回事了,他从未这般冲动,也从未对自己的家人说出这么恶毒伤人的话,自己像是陌生的一个人。

他不知道为何会放出这个截然不同的自己,但是吵架这回事已经发生,再也无法重回,覆水难收让他明白,如今唯有可以弥补这一方面伤害的,只有亡羊补牢,低头认错,或许他心里还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哪了,但是常年以来的思维形式作风已经让他明白,这是自己的错,完全是自己引起的的。

没有其他辩解,但是他就这么给自己下了个定论,他从来不和人吵架,她也是,如今发生这么一件怪事从未经历的事。他认为这都不再是自己的错,他将这一切的错都归咎于生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身上。它让他不再像往日的自己,让自己改头换貌,让他最初那些今天还有以前从未说出也觉得极为难听的话。

生活中的苦难让他不得已这么做,这不是他的错,这都是它的错,他们都只是默默受它驱使而已,这难道算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吗?不,这不是,他们两都没有犯错,只是如今事情发生,必须有一方需要低头认错。

他将错都归于他人所有,但是终究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可以挡下这件事,自己是一家之主,那负于身上的责任告诉他,自己需要大气,就这么一小事,有必要和孩子娘这么计较。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他从心里认为,这么没有什么,自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心里想着事,想着等会就回到家中向孩子道歉,不管她接不接受,主动接过她手中的活,相信她肯定不会再生气,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相信孩子娘也是一时怒气攻心,言不由己,定然会被自己这一方打动,不会再吵。

想着想着他已经快走出马路对面,这时他赶紧回头,冲向自己的家。他向来是有什么事都立即去做,尽管他明白自己已经走到马路对面,可是这到底只是让他止步明白自己身处何方,距离家的位置究竟有多远,他没有观察周围的车辆。

喜悦已经支配他的大脑,他只想立即回去向孩子娘道歉,祈求她的原谅,不管如何他需要立即行动,任何阻止他的他都视而不见。

他向他的家冲去,短短两三米的距离跨越了生死,隔绝了亲人之间的界限,这时一辆卡车疾驰出现,像挡在他回家的路上,成为他的一道栅栏,阻止他的回归,他的倾诉,和他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