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汉西流时,七夕握着金梭的手突然颤抖。天河对岸的牛郎星明明灭灭,她腕间缠绕的姻缘线毫无征兆地齐齐断裂。尚未完成的云锦从织机上滑落,锦面绣着的比翼鸟突然睁开血红双眼。
“处暑的星轨偏移了......“七夕抬头望向紫微垣,发现北斗七星的杓柄正指向寒食殿的方向。她掐诀召来喜鹊桥,鸟羽触及河水的刹那,整座桥梁突然碳化成灰。天河水面泛起沥青般的光泽,倒映出的不是星空,而是三元宫紧闭的青铜门。
金梭自行飞向织机,却在触碰经线时迸出黑火。七夕飞身去接,指尖传来钻心刺痛——梭身缠绕的不是往年惯用的月老红线,而是芒种黑麦拧成的浊气丝。她挥袖洒出银针,针尖刺入云锦的瞬间,锦面浮现中元节使者被铁链贯穿的画面。
“鹊桥仙!“七夕咬破指尖在虚空画符,血珠化作万千喜鹊。鸟群尚未聚成桥梁,天河突然掀起黑浪,浪头站着双目赤红的牛郎。他手中本该挑着儿女的竹篮里,装满社稷坛的黑土。
七夕的金梭突然脱手,在空中划出凄厉弧光。牛郎的竹篮倾倒,黑土遇水即生出血色菟丝子。这些妖植缠住喜鹊吞噬,羽毛纷飞中,七夕看见每株菟丝子根部都连着端午的龙舟图腾。
“你不是他!“七夕扯断发间玉簪,簪头镶嵌的牵牛花绽放青光。光芒照出“牛郎“耳后的麦穗状触须——与终南山傀儡如出一辙。她踏着断裂的姻缘线腾空,金梭召回时已变成墨色:“谁碰了我的织机?“
天河对岸传来轻笑,苏长安的身影在星辉中显现。春节使者手中的桃木剑正在滴落天河之水,剑穗上系着的赫然是寒食使者的冷火玉珏。他挥剑斩断最近的星辰锁链,被囚禁的破军星轰然坠落人间。
“你竟敢篡改星轨!“七夕抛出云锦试图兜住坠星,锦面却被烧穿巨洞。苏长安翻转剑身,露出铭刻的“清明“二字:“你应该问问,百年前是谁篡改了寒食的命盘。“
天河在此刻决堤,浊浪裹挟着被腐蚀的星辰冲向人间。七夕旋身起舞,断裂的姻缘线随着动作重连,在她周身织成银色茧房。金梭插入茧壁的刹那,她看见梭尖浮现立春的《月令图》残页——页角残留着元宵的指痕。
浊流中突然升起十二盏河灯,中元节使者的声音从灯中传来:“用三生石......“话音未落,河灯接连爆裂,飞出的不是祈愿笺而是寒食冷火。七夕挥梭击碎冷火,冰焰却附着在茧房表面,将银色丝线冻成脆硬的枷锁。
“天孙织锦!“七夕割破手腕,血珠顺着金梭刻出上古符咒。天河之水倒卷成旋涡,漩涡中心浮出织女星本体。当她的指尖即将触到本命星时,星体表面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每只眼睛都映出苏长安手持桃符的画面。
茧房轰然炸裂,七夕如断线纸鸢坠落。浊浪中伸出白骨手臂,腕上缠着的五色丝正是端午的法器。千钧一发之际,处暑的银枪破空而来,枪头挑着的处暑帖燃起白焰,暂时逼退浊流。
“去帮立春!“处暑将七夕推上幸存的半截喜鹊桥,“他们在篡改《岁时记》......“话未说完,他的银枪突然锈蚀断裂,枪身浮现清明的往生印。
七夕回头最后看一眼天河,发现牛郎的竹篮里爬出蜈蚣状黑虫——与孟婆体内的同源。她咬牙将金梭掷向织女星,梭身在接触星体的瞬间化作流星雨。借着这刹那光明,她看见星体内部蜷缩着真正的牛郎,他心口插着半截桃木剑。
喜鹊桥在身后彻底崩塌,七夕跌入人间时,怀中的金梭残片突然发烫。残片映出长安城的夜空——那里本该闪耀的织女星,此刻正被浊气侵蚀成赤红色。更远处的大慈恩寺方向,立春的玉箫声正穿透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