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又起波折(最后一天求个月票)

就在顾昭转身欲离县衙之际,忽觉背后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穿过晨雾疾奔而来。

“张校尉?”

顾昭眉峰微蹙,那人额间汗珠滚落,腰间佩刀叮当作响,正是向朗麾下亲兵统领张焕。

“出什么事了?”

张焕气喘吁吁地道:“顾,顾英雄……县里出事了。”

他喘息了半晌,这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张焕随普净禅师前往市集采买酥油檀香等物,方踏入第一家酥油铺子,便见掌柜王兴捶胸顿足,涕泪横流。

这王兴他素来熟识,乃是临沮城中有名的老实商贾,平日里最是和善不过。

此刻见他这般模样,张焕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搀扶。

“王掌柜,这是出了何事?”

张焕扶住摇摇欲坠的王兴,只觉他双臂颤抖,仿如筛糠。

王兴抬起泪眼,见是张焕,更是悲从中来:

“张……张校尉啊!我家小宝……小宝他……”

话未说完,已是哽咽不能言。

张焕心头一凛。他知晓王兴年近四旬方得此子,今年刚过八岁,平日里视若珍宝。

当下他便安抚道:“莫急,慢慢说。”

王兴稍定心神,这才道出原委。

原来他昨夜哄孩子睡下时还好端端的,今晨去唤,竟发现床榻空空如也。

蹊跷的是,床铺整齐如初,枕头平整无比,丝毫没有挣扎扭动的痕迹。

张焕闻言眉头紧锁,当即让随行兵卒陪同普净继续采买,自己则留在铺中细细查问。

说到这里,张焕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声音有些发颤。

“顾英雄,我这一问才知道,城里竟在一夜之间丢了四个孩童。”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两男两女,最大的不过九岁,最小的才六岁。”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顾昭,眼中满是希冀与惶恐。

“这几个孩子都是悄无声息地失踪,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您说……会不会又是那些妖物作祟?”

顾昭闻言心头一紧,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

两男两女,年纪相仿,这般整齐的数字绝非巧合。

若是平时,他必然毫不犹豫地前去查访。

只是此时……

他算了算日子,明日便是夏至。

若不能在夏至前救回管羚儿,九阴星门阵一旦发动,那丫头的神魂便要日日受那蚀骨销魂之苦,直熬到岁末方彻底死去。

在这期间,她眼不能闭,耳不能塞,却动弹不得分毫,实在是不能想象的痛苦。

他眼前浮现管平夫妇憔悴的面容,自己在管平夫妇面前打下包票,到时救不出管羚儿,如何去见管大叔和张婶。

可低头对上张焕殷切的目光,耳边又回响起衙门外百姓们“顾英雄”的呼声。

那声声期盼如千斤重担,这不管二字,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带我去看看。”

顾昭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无论如何,见死不救,毕竟有违他的本心。

张焕闻言大喜,连忙引路前行。二人穿街过巷,不多时便来到王兴家中。

顾昭也顾不上跟王兴寒暄,甫一入门,便四下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厅堂里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顾昭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屋内,目光扫过王兴孩子的床榻。

多亏张焕老成持重,早早就叮嘱王兴不得擅动分毫。那床铺仍保持着案发时的原貌。

他屏息凝神,暗中施展灵觉洞幽咒。

自从参悟了玉虚指玄篇的玄机,这门探查法术在他手中愈发得心应手,也变化出更多使用法门。

但见一缕青光自他指尖流转,如烟似雾地漫过床榻四周,在虚空中勾勒出几不可察的灵力涟漪。

“果然有法术痕迹……”

顾昭瞳孔微缩,那残留的波动虽微弱如蛛丝,却逃不过他如今的法眼。

忽然间,当日初到洛水时的往事浮上心头。

当日楚翔不过凝眸一望,便能洞悉水下暗流中的术法轨迹。念及此处,他不禁摇头苦笑。

“果然不论在哪方天地,终究还是法爷才能花里胡哨。”

顾昭目光如电,在房中细细扫视。

忽然,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床脚处一撮不起眼的泥土上。

那泥土色泽黑红相间,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俯身拾起,指尖轻捻,泥土竟带着几分黏腻之感。

他凑近鼻端一闻,一股熟悉的腥臭夹杂着朱砂特有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顾昭心中一凛,脑海中蓦然闪过玉泉山谷中那两只狰狞毒蝎的身影。

“这是……天仙草和乌金头?”

霎时间,一个细节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心头。

当日那游方郎中给管羚儿的天仙草图样,绘制的是黄绿相间的色泽,而那却是天仙草未成熟时的模样。

天仙子,乌头碱…这两味药材,虽是剧毒,但也都有安神之效。

眼前这撮泥土中残留的药渣,分明是以未熟天仙草混合乌金头蝎尾剧毒为主材炼制。

原来如此,两种剧毒相生相克,竟能化作无色无味的迷魂散。

难怪那些孩童连呼救都来不及,便被人掳走。

那游方郎中让管羚儿去找的,根本就是未成熟的天仙草。

他那图样并非用于救人,而是他平时寻找这药草所用。

“九幽道人……”

顾昭青筋在额角隐隐跳动。这个九幽道人必是生怕自己阻碍他布阵,特地又来到临沮犯案。

他知道自己救了向朗,向朗发现此事之后,必然会想办法向自己求救。

而自己一旦分身乏术,他便可放心布下九阴星门阵。

“好厉害的诛心之计。”

顾昭掬了一把冷水,拍在自己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面对如此大敌,最忌心浮气躁。

张焕引着他又转过几户人家。一一施法探过之后,果不其然,或多或少,都有这天仙草的腥臭之气。

这气味虽然浓烈,但由于残留极少,十分隐晦。

除非是他这种见过天仙草,又兼五感敏锐之人,否则这味道普通人极难注意。

四家转完,他心中已如明镜一般。

他立于檐下,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对张焕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且回禀向大人,便说三日之后,此事定有结果。”

说罢,他又压低了声音道:“这几家人家,你要好生安抚,只怕……”

话音未落,一滴雨水恰好落在张焕手背上。

张焕浑身一震,明明初夏的天气,那雨水却冰凉刺骨。

他抬眼望向顾昭,眼中既有不忍,又带着几分希冀。

顾昭长叹一声:“我自当竭尽全力,但人力有时而穷……”

他不忍再说下去,身影如离弦之箭,朝着当阳方向疾驰而去。

只余下巷中雨声淅沥,和呆立原地的张焕。